第一百七十四章 点心还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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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云超说着,把身上的短披风解下,搁在看台第一排的座椅上,又把手里的点心递给一位观众,笑道:“麻烦帮我拿着,不用太久,我妹妹不喜欢吃冷点心,我得趁温着时给她。”
他这声音不高。
问题是长平书院但凡没有比赛的一干人等,大都坐在第一排,当然听得正清楚。
徐梦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其他人全拿看勇士的目光看他,只觉得此人真太让人佩服。
他们家玉英姐称霸书院久矣,如今能听到这番话,还真是新鲜得很。
江南书院两个学生正好和长平书院的人坐在一块儿,看了看长平书院这些同学的脸色,不禁奇怪:“你们就不生气?”
“多可怜的孩子!”
长平一学生轻轻叹息,“不过他说的到对,玉英姐最喜欢满足敌人的愿望了,这回他的愿望,说不定能实现。”
江南书院和周围其他学子,瞬间觉得长平书院里全是怪人。
此时高云超伸手一挥,眼前通往擂台的青石地板上,水汽便化作白雾,渐渐消失。
整个擂台都干燥下来,四壁烤得发红,很快就变作高云超熟悉并且喜欢的环境。
显然他这人别管口中对杨玉英是如何轻视,行动上却颇慎重。
人人都说京城双绝,高云超远比不上夏志明,但既并列双绝,又是国师高徒,那他自不可能是草包。
要说当年他老和赵奕斗嘴时,还有那么点浮躁,如今也已脱胎换骨了。
高云超衣袂翻飞,两步走上擂台,气势如虹,高手风范十足。
看客们纷纷道:“擂台赛是男人们的游戏,女人们早该回去抱娃娃,你看前面几场女子比赛,个个软绵绵,明明是比武,愣是看着像比舞!”
“就是,不过咱们大顺朝的男人还是太宠着女人,要不然……前头那三个女擂主怎么来的?”
徐梦听到这等议论,回头看了眼。
林官摇头道:“哎,我大顺朝竟也有这么多智障,真为我国悲啊。”
徐梦莞尔。
京城大比何等重要,难道这样的场合,还有人会让人?
能说出那些话,不是智障是什么?
紧接着就是一阵轻轻松松的脚步声,众人回头看去,只见杨玉英一身青袍,打着油纸伞,施施然而来。
她穿着素净,既没有很郑重其事地打扮,也不曾披着星光,驾着风云,就是那么平平常常地穿过小径,走到擂台前面,再踩着石阶,一步步上去。
高云超从一开始就做了完全的准备,话术攻击,扰乱心神,逐渐提升自己的士气,改善地形,把一切能做的都做了,他也做得极好,每一个步骤都无懈可击。
杨玉英却只是很寻常地过来,和她曾经玩游戏一样轻松。
高云超研究过杨玉英很多次,知道她其实擅长的是布阵,手段诡异,常让人无可防备。
就在杨玉英的脚登上最后一石阶的瞬间,他整个人便如一座蓄势待发的火山,整个人横撞过去。
杨玉英一笑,朱唇轻启:“来。”
话音落,袖中长剑一滑,落入掌心,剑芒闪烁,整个人也向前一步。
顷刻间两个人交手数招。
整个擂台上火光闪烁,剑芒携冰棱四射,擂台下众人看得几乎呆住。

刚才有人说,女子比武若比舞。
其实大多数长脑子的都只听了一乐。
能登上擂台,甚至做了擂主的女子,哪个不是真本事?男人们说怪话,不过泛酸而已。
但是这一刻,他们竟真觉得杨玉英仿佛是在跳舞,着实美得动人心魄。
台下思绪很多,但只是一闪念而已,台上高云超却丝毫欣赏不了剑舞之美。
他只觉得每一块肌肤,每一寸肌肉都在叫嚣——危险!
毛孔似被来自九幽深渊的寒冰堵塞,再澎湃的火力也爆发不出,每一个招式将出时,都好似新生的火苗撞上了冰山,还未燎烧,便先熄了。
他清楚这并不是真的,杨玉英也没有那么强,可是清楚归清楚,但是他的身体在害怕,根本不听他的意志指挥。
高云超心中陡然暴怒,他怎么能害怕!
一瞬间,全身的力量集中到一点,他竭尽全力地搜罗自己每一分力量。
轰一声,高云超骤然出拳。
拳风带起火龙,孤注一掷,轰然而出。
台下一片惊呼。
赵彦猛地站起身。
常青愕然:“高云超疯了?他急什么?”
杨玉英的剑法是好,他看了都心旷神怡,但再高妙的剑法,也能看出某些地方尚不圆融,并非没有破绽。
高云超若冷静应对,不说一定能赢,至少现在还远不到分胜负之时。
但现在却输定了。
果然,杨玉英好似提前预知对手的招式路线,只是轻轻地一侧身便避开对方拳风,随即调转剑身,拿剑柄磕了下高云超的额头!
高云超的身体就软软倒了下去。
……
“杨玉英胜!”
“第七擂台,擂主杨玉英!”
此时,半边擂台才一寸寸化作飞灰。
高云超最后一击,强大的让人恐惧。
当然,副作用也大,他只能出这一击而已,一旦一击不中,自己便必死无疑。
擂台下,无数观众嗡嗡地议论起来。
杨玉英笑了笑,走过去摸了摸高云超的点心盒子,轻声道::“点心还热着,不耽误你,请。”
众人:“……”
高云超努力站起身,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居然真走过去拿起点心盒子,披上斗篷,一步步走人。
常青此时才后知后觉:“杨玉英应该还是用了她最擅长的阵法。只是,究竟是何时?”
鸿鹄班的人都清楚,杨玉英擅阵法,高云超必然也是小心提防,万分戒备,可即便如此还是中招。
若说他是因为身在局中,但他们旁观也没察觉到杨玉英出手的痕迹,这就让人有些头痛。
夏志明轻笑,刚想说什么,一转头就见林官目中星光闪烁,流露出一丝说不出的温柔,登时怔了怔。
林官忽而笑道:“我第一次见到她,她在和几个臭小子打架,蓬头散发,一身狼狈,她说,谁敢骂她娘亲,她见一次打一次,打死为止。”
只说了这一句,林官一笑,眉目低垂。
看见那小姑娘时,他手里的匕首已经刺入左胸一寸。
可他忽然想,他若死了,母亲受欺负时,还有人会冲过去替母亲打架吗?
于是他就活到了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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