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神飞身现云天40郭大嘴煮奶论英雄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上回说到二螺螺捡了一张门票,死命拉着我去招聘会玩,碰巧撞见一个清闲的应试官,我二人就同他胡扯起来了,不料这个应试官好像是二螺螺家亲戚,对二螺螺分外亲热,对我竟其十二分的冷淡,叫我毫不气恼。后来又出题目考我二人,尽是些东一枪、西一炮的题目,快赶上“开心辞典”了,哪个知识面这么广,能保证一题不错呀?还不都是估估猜猜的,但我小沈沉着应对,居然答对了两题,眼见我快要胜出,他竟使小绊子阻挠我,教我一时猜不透此人居心何在,然而小沈我遇强则强,遇贱则贱,对付贱人,我有更贱的法子,非叫他们心服口服不可。
却说那考官道:“这回是一个三元一次方程问题,题目如下:一个煎饼加一个鸡蛋,卖两块一角钱;一个煎饼加一根火腿肠,卖一块九角钱;一个煎饼加一个鸡蛋,再加一根火腿肠,能卖两块五角钱,现在问煎饼、鸡蛋、火腿肠的单价各是多少钱?”二螺螺道:“不对,我们学校后面只有两种煎饼,要么是两块钱一个,要么就是两块五一个,从未听过有一块九和两块一的。”那考官道:“只是个题目而已,又不是真的,不必斤斤计较。”
我定下心来,一番冥思苦想,这题虽然刁钻古怪,倒也在我的能力范畴之下。想当年,小学那时候,我最怕做的题目就是自来水放水,先告诉你一个水池,多大多大,开水龙头放水,几分钟能放满;拔掉塞子排水,又要几分钟才能排空,最后问你假如一面开水龙头放水,一面拔塞子排水,要几分钟才能放满一池水。乖乖,每回做作业碰到这类题目,浑身就疼,要人命呢。那时候家里条件跟不上,还没通自来水,放学就偷偷跑教师食堂去做实验,一不小心被后勤主任逮住了,先通告政教处,政教处又告诉班主任,班主任后来非要我爸来把我接回去,还要我爸以后认真管教。这些都是我小学时的光荣事迹,现在搬出来讲给列位听,二十年后还要吹给儿子听,看,你老子我当年怎样怎样,胆识过人,多自豪呀。
长话短说。却说我正在搜肠刮肚,二螺螺忽然叫道:“噫,我算出来了。”我暗暗着急,还真怕他抢在我头里。那考官问道:“各是多少钱呀?”二螺螺道:“煎饼一块钱,鸡蛋也是一块钱,火腿肠五角钱,加起来正好是两块五。”那考官就道:“那一个煎饼加一个鸡蛋,是多少钱呢?”二螺螺道:“两块。”那考官道:“我题目里告诉你的是几块呀?”二螺螺道:“两块一。”那考官道:“你看你这题算得豆吗?”二螺螺方才恍然大悟,摇头道:“不豆。”
我道:“煎饼一块二,鸡蛋九角,火腿肠七角,一个煎饼加一个鸡蛋,等于两块一;一个煎饼加一根火腿肠,等于一块九,正好符合题意。”那考官嗔目道:“那一个煎饼加一个鸡蛋,再加一根火腿肠呢?”我道:“两块八。”那考官就道:“我题目里告诉你的是多少钱呀?”我道:“两块五。”那考官道:“你耳朵长哪里去啦?”当下我也恍然大悟。
二螺螺又道:“这回算出来:煎饼一块五,鸡蛋六角钱,火腿肠四角钱。”那考官仍然道:“不豆。”我道:“煎饼一块六,鸡蛋七角钱,火腿肠三角钱。”那考官骂道:“你没长脑子么?”我被他骂得急了,心里不服气,就道:“他也算错了,你为何不骂呢?”那考官冷笑道:“我爱骂谁就骂谁,干你屁事?”我被他气得干瞪眼,直想冲上去弄他两拳泄恨才好。
二螺螺又一连说了十几个答案,仍然一个不对;我也报了五六个,无奈也不着边际。那考官坐不住了,轻轻咳嗽一声,又偷偷摸摸伸出手指头,想暗示二螺螺。我就拿两眼拼命瞄着他,只要他一伸出手指头,我一定要赶在二螺螺先报出答案。只见他老人家似无意实有意地把手在桌上摸了几下,想用假动作迷惑我。我也就假装没看见,把脸侧过去,用眼角偷偷朝桌上瞄。过了片刻,那考官先在桌上画了个一点五,跟着画个零点六,最后又画个零点四,被我一个不漏地看在眼里。
我正想说话,鼻中忽然飘过来一阵香气,直教我神魂颠倒,掉头一看,竟是赵柔从我身边经过,我不禁心花怒放,正想上前同她纠缠两句,转念一想:“不妙,赵姑娘既然在这里,二嫂她必在十步之内,我可千万不能莽撞。”想到这里,连忙把笑容收了,站起来一本正经地道:“咦,赵姑娘,你来这里做甚么呀?”赵柔愕然道:“沈公子,你怎么也在这里呀?”我道:“我是来玩的,正在答考官出的题目呢。”赵柔奇道:“哪个考官?”我道:“在这里呢。”掉头一望,忍不住吓了一大跳,那考官并他坐的桌椅,竟然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一堵墙壁在那里,慌得我一把拽住二螺螺,叫道:“二螺螺,考官哪里去了?”
二螺螺正色迷迷地盯着赵柔望,听我这话,掉头一望,也吓了一大跳,叫道:“呀,考官呢?怎么不见了?”我道:“方才他还坐在这里呢?为何这么快就跑了?”二螺螺道:“他腿跑得快,桌椅怎么也不见了?”我二人正在惊疑,忽见一缕细细的青烟,从人群中飘向窗外,连忙抬头朝外一望,只见云端里站着一个人,头戴三山飞凤帽,身披淡黄仙子袍,腰缠镶玉团花八宝带,脚蹬缕金靴,内衬盘龙袜,手执三尖两刃刀,两耳垂肩,二目放光,骨清神秀,仪表不凡,脑壳上还长着一只眼,依稀就是二郎神的模样。我一直以为我小沈是个响当当的帅男子,帅得天下无敌,不料此人竟然就快赶上我了,看得我十分恼火,直想拿浓硫酸去泼他一下,只恨我不会驾雾腾云,飞不过去,姑且先饶他这一回。
二螺螺叫道:“咦,小沈,云头上站着的那个三只眼,就是常常在梦里看望我的那个人。”我道:“那就是二郎神,他今日跑来这里做甚么?”赵柔奇道:“你在看甚么呢?”我道:“天上有神仙。”赵柔忙道:“真的吗?在哪里呢?我也要看。”我用手指给她看,不想她肉眼凡胎,看来看去都看不到,急得直跺脚。
只见那二郎神盯着二螺螺望了几眼,慢慢从云头退了下去,直至影迹全无,直把二螺螺欢喜得不得了,过了老半天仍在那里手舞足蹈的,不晓得他在欢喜个啥。二螺螺跳了一会,忽然不跳了,趁赵柔还在往天上望,偷偷问道:“小沈,这个女生是谁?几时同你认得的?”我也偷偷道:“我曾经同你提起过的,那个长得像数十位奥运冠军的‘小可爱’正是她。”二螺螺连连点头赞道:“恩恩恩,果然可爱。小沈,你真有眼光。”我叹道:“可爱是可爱,可惜只能看不能吃,急煞人呢。”二螺螺道:“为什么呀?”我道:“这话忘记跟你说了,二嫂认她做了干妹妹,所以她现在就是你小姨子,你敢打这个念头吗?”二螺螺拍腿道:“乖乖,这事果然棘手。”我道:“赵姑娘既然在这里,二嫂必在左近,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回去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二螺螺一听二嫂也在,吓得哆哆嗦嗦,连道:“赶快回去,赶快回去。”

赵柔见我二人叽叽咕咕的,忙问:“你二人在捣甚么鬼呢?”我忙道:“没捣甚么鬼。”拉着二螺螺就走,走不到两步,竟一头撞在二嫂身上,软绵绵的,疼是不疼,就是把我二人吓得不轻。二螺螺道:“娘……娘子。”
二嫂阴着个脸道:“哼!你二人来此作甚?”二螺螺道:“小沈他非要拉我过来玩玩,所以我就过来了。”我暗骂:“二螺螺,你这个卑鄙的东西,尽把罪过推到我身上,真不要脸。”二嫂朝我道:“这里有甚么好玩的呀?”我也不敢争辩,就道:“我是想看看人家如何找工作的。”二嫂道:“我看你想来看美女倒是真话吧。”我惊了一身冷汗,忙道:“这里哪有美女呀?都是些丑女,丑得不能再丑,叫我怎么敢看?”
二嫂听了这话,脸上渐渐发青。我眼见不妙,连忙改口道:“这里这么多女生,惟有二嫂同赵姑娘两位算得上倾国倾城,旁的都是丑得不能再丑的丑女。”二嫂听了这话,脸色才缓下来。我拉起二螺螺就跑,一口气跑到外面,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如今且说郭大嘴这夜做了个怪梦,梦见我把他的交椅抢了,做了大哥,他却做了三弟,二螺螺仍旧居中,自此他就受我同二螺螺二人诸般欺凌,一觉醒过来,百思不得其解,心中又放不下,因此决定来试探我一下,早上巴巴就来找我,无奈我不在,就一直坐在我位置上等我,见我回来,冷笑道:“三弟在外面做得好大事,居然不带上我。”一句话吓得我面如土色,暗道:“莫非他晓得上回赵柔的事乃是因我告密?”忙问:“大嘴,何出此言?”郭大嘴道:“哈哈,逗你玩的。”我方才宽心。郭大嘴又道:“适见楼下美女,忽感去年高三郊游时,道上缺水,众同学皆渴,吾心生一计,以手虚指道:‘前面有美女。’众同学闻之,口皆生唾,由是不渴。今见美女,不可不赏,又值煮奶正熟,故邀三弟阳台一会。”至此我心神方定,随郭大嘴来到他们宿舍阳台上,那里早已摆好了两瓶小牛奶,当下我二人坐下对饮。
喝至半酣,忽然阴云漠漠,骤雨将至,楼下不少路人遥指天外龙挂,看得兴起。我二人凭栏观之,郭大嘴忽道:“三弟可知龙之变化否?”我忙道:“未知其详。”郭大嘴因道:“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方今冬深,龙乘时变化,犹人得志而纵横四海,龙之为物,可比世之英雄。三弟读书日久,必知当世英雄,请试指言之。”我忙道:“弟肉眼安识英雄?”郭大嘴笑道:“休得过谦。”我道:“弟叨恩庇,得留在校,天下英雄,实有未知。”郭大嘴道:“既不识其面,亦闻其名。”
我无计可施,便道:“台湾*,痴心*,可为英雄?”郭大嘴笑道:“冢中枯骨,吾早晚必揍之。”我又道:“那*欺瞒民众,鬼话连篇,今虎踞台湾之岛,部下猖獗者极多,可为英雄?”郭大嘴道:“*刚愎自用、一意孤行,非英雄也。”我道:“有一女活跃政界,*可为英雄?”郭大嘴道:“*顽固不化,非英雄也。”我就道:“有一人号称‘智多星’,民进党领袖,谢长廷乃英雄也?”郭大嘴道:“谢长廷虚名无实,非英雄也。”我道:“如那游锡堃,可为英雄乎?”郭大嘴道:“游锡堃虽为行政院长,乃马前之卒耳,何足为英雄?”我道:“如苏贞昌、沈富雄、张俊宏等辈皆何如?”郭大嘴鼓掌大笑道:“此等碌碌小人,何足挂齿!时无英雄,以至此辈猖獗如斯。”我道:“舍此之外,弟实不知。”郭大嘴道:“夫英雄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者也。”我忙问:“谁能当之?”郭大嘴以手指我,后又自指,笑道:“今天下英雄,惟三弟与愚兄耳。”我听了他这话,吃了一大惊,手中所持奶瓶,不觉落于地下。时正值大雨将至,雷声大作,我乃从容俯首拾瓶道:“一震之威,乃至于此。”郭大嘴笑道:“三弟亦畏雷乎?”我忙道:“圣人迅雷风烈必变,安得不畏?”将闻言失奶瓶之故,轻轻掩饰过了。
我忍不住问道:“大嘴,好端端的你为何要问这些话?”郭大嘴只是笑而不答。我心中疑惑,同他瞎扯两几句,就退了出来,回到宿舍,仍然想不通,裤子还没脱下来,忽然听见二螺螺在隔壁“哇呀呀”地惨叫数声,我一惊之下,连忙又把裤子穿好,就想过去看看怎么回事,只见二螺螺慌慌张张跑了过来,叫道:“小沈,你来评评理,大嘴他又要打我了,我并未惹他恼他,更未有半句言语得罪于他,这人怎的就如此蛮横不讲理呢?”
我正要说话,郭大嘴气势汹汹从后面赶了过来,上去一把揪着二螺螺又要打,幸亏被我一把拦腰拽住,长劝短劝,好话说了一大堆,才叫他把怒气息下去。我就把二螺螺拉进我们宿舍,顺手把门关了,问道:“二螺螺,大嘴他为何要打你呀?”二螺螺道:“我哪里晓得?”我道:“你肯定得罪他了,或许你自己还不晓得呢。”二螺螺急道:“我敢对天发誓,我从没得罪他。”我道:“真的吗?”二螺螺道:“真的。”我道:“那这事还真怪他无理取闹。”二螺螺道:“可不是吗?方才我同你从会场回来,正坐下歇息一会,他忽然就跑过来了,问道:‘二螺螺,当今天下英雄有哪些,你可晓得?’我当时以为他同我说笑话玩,随口就道:‘哈哈,天下之大,除了我再没有旁人能算英雄了。’哪晓得他听了,二话不说,上来就打我,幸亏我跑得快,不然这回又要遭罪了。”
我不禁恍然大悟,原来郭大嘴是冲着这话来的,难怪他方才过来这么问我,原来想瞧我是否野心勃勃,暗暗庆幸自己方才没有信口开河,言明心中抱负,否则一旦成为他眼中钉,往后二螺螺再欺负我,他肯定不帮我,那我日子就不好过了。我小沈眼下虽然默默无闻,但决不是池中物,早晚会如龙升天的,不过现在仍旧要保持低调,静候佳机。我就安慰二螺螺道:“二螺螺,你不要怕,大嘴他是同你玩游戏呢。”二螺螺道:“你见过人家这么玩游戏的吗?动不动就挥拳头打人。”我道:“你每回不也总是同我挥拳头吗?我可曾责怪过你半句?”二螺螺狡辩道:“我那拳头如何同他比?他有多大力气?一拳能砸死一头小牛,我打你顶多替你挠挠痒而已。”
我心里暗骂:“呸!真不知廉耻。”嘴上却道:“好了,你快回去吧。”二螺螺道:“我不敢,他见了我还要打。”我道:“不碍事,你去向他赔个礼,就说天底下只有他郭大嘴一个人是英雄,他听了保证欢喜,他一欢喜就不打你了。”二螺螺道:“这话真管用吗?”我道:“保证管用。”二螺螺仍旧不放心,又道:“小沈,还是烦你随我同走一遭吧,我一个人不敢找他。”我被他纠缠得无可奈何,只得答应了他。这正是:
自来量窄非豪杰
惟有心宽才丈夫
未知我二人见了郭大嘴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