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信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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妮维雅对于黑暗没有任何好感,光明与黑暗的斗争,永远不会有结果,但永远也不会终止。先前神祗预言说那少年是被选中的幸运儿,可谁曾想他竟是魔族的代言人?妮维雅必杀之心已起,但是迫于亚米特合乎情理的一席话所威慑,妮维雅也只好按下杀机,以待来rì。
杰诺身为真龙剑技的传承者,对于离经易道的霸皇剑技传承者自是毫无好感,且不论霸皇剑技到后期会借助鬼神之力的逆天恶行,单说霸皇剑技明明师出真龙剑技却不肯归于门墙,反而自成一派并不时叫喧什么青出于蓝,单是这叛师忘道之罪便足以教杰诺将霸皇剑技修习者见一个杀一个了。需知天地君亲师可是龙夏儒教信奉的至高神明,其中习武之人最看重的就是师恩传承,而霸皇剑技却反其道而行之,将霸皇剑技的至高境界论之为“道”,这可是让龙夏人为之齿冷的无耻谬论——
龙夏人自谦,自明。剑技击之称有剑法、剑诀、剑术、剑招、剑式,其中以剑法为尊,认为剑的极致可以掌控天地法则,但仍旧要屈于“道”之下,皆因“道”乃是至高无上,故在龙夏哪怕是弹指间便能毁灭三界的大罗金仙也不敢将自身威能称之为“道”,最多只是称法。但霸皇剑技的至高要诀却说剑斩虚空,道也要屈服在剑之下。故千百年来龙夏对于紫苍人印象极其不好,真龙剑技修习者更是见了霸皇剑技修习者二话不说,拔剑便砍。
杰诺虽然不是纯正的龙夏血脉后裔,但其母乃是龙夏赵国公主,从小便教育杰诺学习龙夏文明,谓之荼毒至深、冥顽不灵也未尝不可。当初与易云初次见面,杰诺二话不说便大打出手,但最后却因学艺未jīng败于易云之手,本来羞愧难当差点自刎,但随后却被易云的风采折服,一来二去之下二人成了不打不相识的至交好友,时常把酒论剑,交流剑技心得。
近年杰诺心中虽然对于霸皇剑技仍旧持有敌意,但却被易云打消了不少,故而今天听欧丽娜说起傲慢身负鬼印后倒也没有多大敌意,毕竟是好友指点的少年,不看僧面看佛面不是。但让杰诺感到怒不可遏的是傲慢竟身负恶魔之手,对于恶魔之手的憎恨让杰诺瞬间暴走,如果不是亚米特竭力阻拦,估计昏睡中的傲慢早就被斩成肉酱了。需知杰诺的父亲当年便是剑圣麾下斩魔军团的头领之一,正值壮年却惨死恶魔之手,这叫杰诺如何不怒?
但眼下亚米特一席于情于理于仁于义皆合乎天心的一席话却让杰诺无言以对,虽然如芒在背,几yù拔之而后快,但是杰诺最终也还是按下了怒火,不看亚米特的面子,也得顾及一下亚米特背后的那尊大神,那老头虽然看起来疯疯癫癫,但是发起狠来估计文丁大陆也鲜有对手……既然疯老头敢打包票认定那小子是什么被选中的宠儿,那么自己也不妨互相卖个面子,给个台阶。正所谓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等查清了恶魔之手的起源再做打算也为时不晚。
二人心中有了计较,当下便同意了亚米特的建议。三人再度商议了良久,最后决定由亚米特出面,让傲慢进行人阶初试——《信仰之力》。
杰诺回到办公大厅,发现蚂蚁肉盾仍旧目光如炬地瞪着卓尔,心中暗自诧异,这卓尔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那眼神似要将卓尔生吞活剥了一般?
“你去歇着吧,这里有我看着。”杰诺拍了拍蚂蚁肉盾,拉了张凳子坐下道。
“不,我的同伴没有醒来之前我是不会离开这里一步的。”蚂蚁肉盾头也不回,坚定地说道。
“他让你这么做的?”杰诺好奇道。
“一半一半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和原则,我的原则就是不愿欠别人东西,别人给了我什么,我就还别人什么,清清白白做人,明明白白算账。”蚂蚁肉盾顿了顿又道:“那家伙有没有事?”
“死不了。”杰诺打了个哈欠,紧接着道:“但也活不长。”
蚂蚁肉盾被杰诺一句分为两截的话弄得一惊一乍,转过头惊讶道:“死不了活不长?这是什么话?”说完心中突然一寒,赶紧扭过头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着卓尔,再也不敢分心。
“什么话?人话你听不懂?”杰诺站了起来,走向室外:“死不了的意思就是他现在没事,活不长的意思就是他很快就有事了。”
“喂,你把话说清楚再走啊,喂!”蚂蚁肉盾不敢回头,只能出声喝道。但耳闻杰诺的脚步声越走越远,心里不禁有些泄气。
回想起白天傲慢相救,蚂蚁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傲慢的强势和暴力让蚂蚁忌惮不假,但傲慢两次因为救自己都差点丧命也是真,男人大丈夫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是蚂蚁肉盾的座右铭,也是蚂蚁肉盾为人处世的原则。虽然和傲慢交流不多,但是二人却都是那种忠厚老实型的闷sāo男,同时也是传统守旧的好男人。什么是传统守旧好男人?那就是一诺千金,男人大丈夫一言九鼎牙齿当金使,说出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一口唾沫一个坑,虽然傲慢那小子用武力威胁本大人是有些过分,但本大人是何许人也?正所谓大人不计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本大人又岂会和那小屁孩子一般见识,虽然当时没有答应傲慢,但也没来得及反对不是,所以只能尽心尽责,寸步不离地看着这家伙了。细想下,傲慢那小子倒也很是狡猾,竟然没有等本大人回应就直接晕过去,他这算什么意思?吃定本大人了?还是觉得本大人好欺负?怕了他的武力?哼,惹毛了本大人我直接变身坷坷拉,一脚——咳,天有点晚,这卓尔有点黑,我还是老老实实看着他吧,免得他混入黑暗中跑掉了。想到这个卓尔的恶劣行径,蚂蚁肉盾再度火冒三丈。如果不是因为他,和蔼可亲的莱恩怎么会死?那些善良的村民们又怎么会死?还有艾伦……

想到艾伦,蚂蚁心中一沉。傲慢和艾伦感情不错蚂蚁是知道的,但是他们友谊有多深厚,蚂蚁不敢肯定。但唯一肯定的是,傲慢醒过来,这个卓尔的下场肯定很惨,很惨……
心中一边自己跟自己胡言乱语,一边担心着傲慢,心想这个鸟世界怎么没有UP3,不然就可以问问清风,看看他那边是什么情况……
昏睡中的傲慢额上不断渗出冷汗,眉心之间出现了一线红sè煞气,直冲入额,彷如沉睡的恶魔之眼一般,诡异至极,他的胸膛、双手手腕、脚腕、背上各自出现了一副刺青,胸膛正中是一柄五公分长短的银sè妖刀,手腕是两个金sè的鬼面,脚踝是一圈青sè祥云状的纹路,背后则是一双狰狞的黑sè骨翼。
傲慢身上的创口全部愈合,没有留下一丝疤痕。但左手却变得彷如鬼爪一半,呈紫黑sè,指甲尖锐,瘦骨嶙峋,充满了杀戮和邪恶意味。清风靠近鬼手便觉得体内的光能量变得蠢蠢yù动,焦躁不安,心神也极度不舒服。
清风心中暗叹,这叫怎么一回事,别人玩游戏自己也玩游戏,玩游戏就算了吧还喜欢做nǎi爸,做nǎi爸就算了吧竟然还兼职做起了保姆、男佣,娘娘腔而已啊,又不是小受!
自嘲了一番,清风拧了个湿毛巾,帮傲慢擦了擦汗。
你个死暴力男,别人玩游戏你也玩游戏,你非要搞的跟穿越过来的主角模版一样,玩个游戏还能玩到晕过去,你也算是前无古人了。不过今天的局面真的是太过于真实了,我已经分不清是真是假了,不知道你是怎么看?
清风坐到床边,掏出了艾伦托自己转交的勋章,心里很不是滋味。第一次亲眼目睹身边的人离去,让清风有些手足无措。在现实世界的职业生涯见过了十数起死亡,但由于和患者并不熟悉,而且有年长的前辈、导师作心理辅导,倒也没有什么心里压力,可是来了这个世界之后,亲眼目睹了今天那幅血腥残酷的画面,清风突然感觉生命很脆弱,命运很无常。昨天还在一起吃饭谈心,今天就yīn阳两隔,再也无法触及彼此。
一想起艾伦,清风的心就有些刺痛。单纯的少年是如此地善良,但是为什么会落得这般下场?
艾伦掀动宽大头盔的滑稽,艾伦眼含雾气的倔强,艾伦露出笑脸的纯真……艾伦死亡时的无助和彷徨……
还有几天就是他17岁的生rì啊!
清风心烦意乱,走出了房间,来到教堂里。
教堂的水晶穹顶之中垂下了一束洁白的月光,生命女神和安琪儿的圣影投shè在洁净的大理石地板上,栩栩如生。
清风突然觉得鼻子发酸,整个心都空荡荡的,没有了支柱。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有什么可以依赖?远离了家人和朋友,内心的孤独如同蚂蚁一般不断吞噬着清风的坚强,说到底,凡人始终就是需要信仰的啊!
清风心中发出了沉重的叹息。他和傲慢不一样,傲慢口口声声说自己没有信仰,是无神论者,可是清风却一眼能够看出,傲慢其实是有信仰的。傲慢和大部分现代人一样,都相信科学和知识的力量,并试图割裂整个世界让其可以被自身认知,但是科学和知识并不能完全阐述所有的疑问,某些事情的真相人类可能永远也找不到答案……
就像那个卷轴里面说的,无论追求的结果是什么,其实都只是一个印证道的过程。当初看这句话的时候没有什么感觉,可是现在清风发现,那句话真可谓是真知灼见——
科学和知识的最终目的,就是追求真理。而追求真理的过程是什么?不就是因为相信真理的存在而坚持吗?那么追求真理不正是坚持信仰的表现么?
真理=信仰。
只要人相信真理的存在,人就有了信仰,人就不能说自己是无神论者。科学,其实也是一种神学,只是他比较通俗,比较容易让大众接受而已。
世界太辽阔,人类目光太短浅。永恒的宇宙蕴含着无尽的秘密,而人类的身躯和jīng神却无法承载那浩瀚的、仿若星海的知识,在不断追求的过程中,首先扛不住的,就是身体。继而扛不住的,是jīng神,是灵魂。
许多科学家为什么在晚年的时候不约而同地相信神学,相信神的存在?源头其实都源自于人类自身的脆弱。单薄的身躯和薄弱的意志无法承载内心的yù望和恐惧,害怕丧失“我”,害怕“我”消失——
怕死。
死,是人生最后的也是最大的一次冒险,一次没有结局的冒险。没有人知道死了会怎么样,因为死了的人,他已经死了。
清风虔诚地跪倒在光柱中,双手十指交叉并拢将艾伦的项链握在手心。清风低头亲吻飞狮勋章,然后抬头望向穹顶,第一次,诚心实意地希望有神祗的存在。
“如果真的有神祗存在,能否复活死去的人?如果真的有神祗存在,我恳求你拯救我的灵魂,使我不致迷失本心……”清风呢喃道。
死亡,是不可逆转的法则。原著中的牧师们,并不会复活术。在卡罗世界,能够复生亡者的,只有死灵法师和黑暗祭祀。cāo控着逆反法则的他们,拥有着几近神祗的力量,但永远不被世人所认同。当死去的亡者再度复生时,他已经不再是他了,而是亡灵。
“珍惜生命吧孩子,好好享受你的旅程。在这漫长的旅途中,你会去很多不同的地方,认识许多不一样的人,经历很多不一样的事,但,生命只有一次。愿风和星辰指引你的道路,生命之树的嫩枝永远长青,嗜灵蛇的孕育永不停止。嗜灵蛇与长青杖的圣能将终生庇佑你,我的勇士……”
淡淡的月光自穹顶垂下,生命女神的微笑,仿若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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