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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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和空虚撕扯着傲慢的灵魂,傲慢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从小傲慢就是一个不善伪装自己的、多愁善感的男孩,只是来了这个世界为了生存而不得不伪装自己,可在这冲刷一切的雨,在这突如其来的伤感、孤独面前,傲慢哭得像个小孩。
从小傲慢就很倔强,在旁人的眼里,这个冷漠的孩子似乎从来不知道眼泪不知道哭泣是何物。
可只有小美知道,傲慢经常在夜半无人的时候悄悄哭泣。咬着被子,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长大之后,和戴寒露在一起的两年是傲慢人生最幸福的两年。那两年,傲慢是开朗的。生活的困顿丝毫没有压倒傲慢,他每天都开开心心地跟着施人雄外出讨生活,深夜回来的时候,疲惫的脸上永远都洋溢着温暖而又灿烂的笑意。
可好景不长。戴寒露走了。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傲慢祝福爱人,并衷心希望上苍保佑那个善良而又单纯的女孩。
她应该,必须获得幸福。
可傲慢无法抑制自己的痛楚。
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撕裂了傲慢的幸福,撕裂了傲慢的憧憬,撕裂了平淡的假象。
现实是残酷的。这是戴寒露经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
傲慢在那之后,再没有谈过恋爱。甚至对女人,对异xìng,失去了信心。
傲慢不再相信爱情。
今年四月份小美生rì那天晚上,难得一聚的朋友坐到一起,喝了很多酒。小美问傲慢为什么不找女朋友,是不是还在等着戴寒露,傲慢这么解释道:爱情,曾经我拥有过,但它太脆弱。
后面的话傲慢没有说出来。
但是小美明白了。看似冷漠坚强实则敏感而脆弱的傲慢已经不再相信爱情,他,伤不起。
感情这东西,有些人一辈子可能会经历十次,一百次,N次。
而有些人,只一次,便再也爬不起头。
傲慢,恰恰是后者。
七年之约……傲慢讥诮地望着yīn暗的天空,热泪滚滚而下。自欺欺人了三年,终于再也骗不下去了么?
磅礴的雨汹涌而下,淋湿了傲慢的身心。傲慢跌跌撞撞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中走着,失了魂,落了魄。周遭的雨,周遭的风,周遭的光,周遭的声,周遭的影,都与傲慢无关。
我只是个不纯洁的魂灵。或许本不该出生,本不该存在。
傲慢摔了一跤,激起一大片雨水。傲慢想爬起来,可身躯没有一点力气。
傲慢喘着粗气,瘫倒在地,孤独而绝望地看着头顶乌黑一片的天空。此刻傲慢浑身的血液仿佛沸腾了一般,心口的龙剑印记极速蠕动,那些神秘的金粉被印记逐点逐点吞噬,使得印记红光大作,散发出惊人的高温,蒸腾得周遭的雨幕氤氲出一缕缕白烟……
傲慢的意识逐渐模糊,依稀看见一条赤红的真龙盘旋在星云之中哀嚎不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傲慢发现红龙被一条黑sè锁链锁住了咽喉和鳄吻,那猩红的龙目之中满是泪光!
“主人……”一抹意念突然在傲慢的心间响起,红龙挣扎着翻滚身躯,引得锁链铮铮作响。
“你是……传奇之剑的剑灵?”红龙翻转期间傲慢只觉得锁骨处的龙剑印记一阵刺痛,似乎是……囚徒的痛楚?
……
达芙妮撑着一支小花伞,无助地站在雨中。磅礴的雨淋湿了她jīng致而华贵的纱裙,淋湿了她漂亮的金发。也,淋湿了她的芳心。
自从傲慢走出冒险者之家后达芙妮便摒退左右,独自撑着小花伞悄悄辍上了傲慢。
达芙妮的心中满是激动,娇躯甚至有些情不自禁地瑟瑟发抖。姑妈鼓励自己,想要的就去争取。可达芙妮虽然鼓起了勇气,但是却找不到契机。前天晚上达芙妮盛装打扮出席了暗影玫瑰的聚会,当她看到傲慢的时候,一颗芳心差点跳出胸膛。她觉得,盛装的自己应该可以吸引傲慢的注意。
可傲慢却看着琳娜流出了鼻血。
今天,达芙妮听从了姑妈的意见,鼓起勇气来傲慢下榻的地方寻找傲慢。但是女孩子的脸皮始终太薄,只好踢了博肯一脚,让博肯招呼傲慢过来。
可屈尊容身在肮脏的平民旅馆的达芙妮郡主并没有博得傲慢的同情,甚至,傲慢都没看她一眼。
jīng挑细选的新衣,jīng心打理了一上午的秀发,他,看都没看一眼。
刚开始达芙妮还很生气,后来看着傲慢欢笑,达芙妮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怒气全消,反而情不自禁地跟着傲慢笑了起来。
达芙妮不通龙夏语,更不通粤语。但达芙妮能听懂傲慢的心声。
爱一个人,会因他的笑而笑,因他的哭而哭。

一见钟情,不是不可能,只是看你有没有荣幸遇上而已。
世界如此大,能遇上怦然心动的人,本就是一件天大的喜事,是极其玄妙的缘分。在龙夏,有一句美妙的话叫做“缘定三生”。据说缘定三生的情人,在看到对方的第一眼时,便会一见钟情。
那是灵魂紧密契合的感觉,当你碰到的时候,不要犹豫,一定要紧紧抓住,不要像我这般……
姑妈说这番话的时候泪流满面。没人会想到独身五十多年的神奇女侠,无法之都的城主,凯瑟琳·希曼会流泪。
可达芙妮知道,姑妈一直都深爱着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是人间界最闪亮的星辰。他的名字,叫做杜伦。
关于剑圣和神奇女侠的故事,世间并没有流传,姑妈也很少提起,但达芙妮能体会姑妈的痛苦和焦灼。
那是时间无法消磨的真爱。
当达芙妮看到傲慢,看到傲慢那羞人的一幕时,情窦初开的达芙妮陷落了。当姑妈将失落的传奇之剑与剑卫展露,并讲诉了十八年前的誓言和傲慢的怪异举止时,达芙妮的心已经完全被这个陌生人所俘虏,再也不属于自己。
它渴望与它的另一半共鸣。
姑妈说龙夏文字中“人”是很奇妙的形象,是由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和一个柔弱、但是不离不弃的女人所组成。男人和女人来到这个世上,就是为了寻找支撑自己的另一半。男子和女子加在一起才是“好”。
达芙妮不在乎他的身份。甚至可以不在乎他的一切——能够视钱财于粪土、能够不计报酬地帮助他人的人,能坏到哪里去?
爱情,本来就是盲目的。
这个人,他神秘,他傻傻的,他羞涩,他狂妄,他骄傲,他不羁,他视钱财、权势于无物,他……所有的一切都吸引着达芙妮,让达芙妮情不自禁地想要了解他的一切,随着他的哭而哭,随着他笑而笑。
当他笑的时候,达芙妮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充满了阳光,他的笑容,他那好看的唇和眼,让达芙妮脸红心跳。
当他哭的时候,达芙妮只觉得整个世界被黑暗所笼罩,他的悲伤,他那无助的眼神和苍白的脸,让达芙妮心如刀绞。
你为什么会哭?你又为什么这么伤心?
达芙妮的鼻子酸酸的,心里像是压上了一块沉重的石头,沉甸甸的,喘不过气来。心尖很疼,疼的像是针刺刀扎一般。
爱情,为什么会这么难受?达芙妮的泪,悄然滑落。她无力地按着心脏,几乎站不稳身子。
达芙妮从小喜欢王子和公主的故事,也喜欢公主和英雄、美人与骑士的炫丽传奇。所有故事的结局都是王子和公主快乐地生活在一起,直到永远。达芙妮一直渴望着,某一天有个骑士能够骑着白马,跪在自己的面前,吻她的手,用很多很多的玫瑰,向她求婚。
我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他。小时候的达芙妮和姑妈说起自己的梦想时姑妈总是微笑,却从来没有指责达芙妮的胡思乱想。
男孩渴望着成为英雄,去屠龙,去出海,扬名四海。
女孩渴望着迎接英雄,为他生儿育女,幸福永远。
可现实总是太残酷。无法之都没有骑士。至少那些顶着骑士头衔的家伙们都很卑劣,只有博肯稍微好一点,但是博肯却是教廷的人,无法被册封贵族。而且达芙妮也不喜欢博肯,只是觉得和博肯比较谈得来而已。
直到傲慢的出现。
傲慢并不完美。甚至有人诽谤傲慢是恶魔的化身。可达芙妮觉得,他就是自己等待了十八年的骑士。
从出生,到现在,一直等待的那个,顶天立地的另一半。
这是源自于灵魂的紧密契合。不然为什么昨夜听见他有危险的时候我的心会紧绷的让我无法呼吸、为什看到他安然归来我会瞬间松了口气,只觉得整个人像是被圣光自地狱拯救一般舒适?如果这不是爱,那为什么我会看到他笑我也跟着笑,看着他难过我甚至比他更难过?
达芙妮问着自己,却始终不能靠前。
她知道自己和傲慢是两个世界的人,有着看不见的隔膜。姑妈昨晚已经说过这件事。达芙妮当时并不在乎,在她看来,只要有恒心就没有办不到的事。更何况命运也巧妙地作了安排——寻回传奇之剑的,正是他;上天注定的姻缘,多浪漫、多么了不起呀,我怎么就不能和他在一起?
但此刻达芙妮却发现,自己和他真的是两个世界的人。
隔着一颗心的距离。两个世界永远无法融合,就像两条平行线,永远没有交汇的那一天。
爱,它到底是什么?
雨,还在下。似乎永远不会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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