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拽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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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黄昏。
仓库,叶柳和叶母所居的卧室。
一片斜阳射在红木桌上,几缕金色的浅光,在空气中飘浮跳动着。几支春花插在素色花瓶里,在黄昏下还荡漾着诱-人的芬香,把疏脱的影子印画在红木桌上,如空灵的山水墨画。
“妈,好了。如果你真的舍不得,我都给你打包带走好了。”
叶柳好笑地看着母亲东摸摸西摸摸,一会儿轻抚洁白的床单,一会儿用指腹摩擦陈旧的红木桌,满脸的舍不得,母亲的恋旧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
“你这个白眼狼的丫头,毕竟住了一个多月,将近两个月了,哪能一点感情也没有。咱们以前那套房子卖掉的时候,我的这个心啊也空落落的,好像掉了什么似的。”叶母微带气恼地瞪了女儿一眼,旋即眼神有些飘忽,她怀忆起以前,想起那间和丈夫一起生活过的房子,不免面露遗憾。
“是是,我白眼狼,那妈,我给你把这些东西都装进空间里去了,你想起来的时候还能看看。”叶柳笑着应和点头,她刚想挥手,把这些家具都收到空间里,就被母亲阻止了。
“算了,留给他们用吧。”叶母感慨说,“咱们又不缺这么些个东西,还不如留给那些需要的人。”
叶母在女儿的保护下,虽身处末世,但从不愁吃不愁穿,更在女儿的刻意安排下,避开了很多人性阴暗的地方,所以一直有着一颗存善之心。
叶柳觉得,母亲就这样,也挺好的,她能把她保护得好好的。
叶母把贴身衣物叠起来,整齐地码放在白色床单上,然后抬起头,问向女儿:“柳儿,你想好我们要去哪没有?”
“去文都怎么样?”叶柳口中虽然询问着母亲,但实际上,去文都已成定局。
仓库虽发展迅速,但远远没有形成基地的规模,因为地址和本钱的限制,顶多算个人流物流的中转站或寄存处,而文都就不同了,它作为首都,本身的底子就雄厚,又有重军严加把守,人力物力更是从不稀缺,经过时间的自我修复,加上现在气候又回暖,情况只会变得更好。
同时,文都也是将来中央城的主城。
而叶柳有实力有物资,如果去文都,大隐隐于市,带着母亲隐藏在众多出类拔萃的天才中,就算偶尔处事有点异常,也很容易隐藏。这样,她们母女俩可以很轻松的,就过上安稳平静的日子。
“好,我都听你的。”果然,叶母点点头,无条件的赞同女儿的意见。
好像想起什么,叶母面露踌躇,她半张着口,开开合合,犹豫了好几次,还是问向女儿,“柳儿,你和小萧道过别没有?”
“嗯,说了。”叶柳点头,她正在专心地整理红木书桌上的笛谱,在整理旧物的过程中,她心里不知不觉也升起一股失落感,原来她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啊!
这样……她和萧谷诚也就不会再有交集了吧?
“……他怎么说?”叶母小心翼翼地道,她生怕触到女儿的心伤。她可一直记得,女儿以前可是很喜欢萧谷诚的,每天放学回到家总是把萧谷诚挂在嘴边,萧谷诚今天做什么啦,萧谷诚今天吃什么啦,口里萧谷诚长萧谷诚短的……
那个时候,萧谷诚就好像是柳儿平淡灰暗的生活中唯一的光彩,看得她这个做妈的都嫉妒不已,只是不知道后来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柳儿对他的感情一下子就变了。
“还能怎么说,什么也没说。妈,你不用为我担心了,我和他是真的说清楚了。”叶柳啼笑皆非地看着母亲,母亲是以为萧谷诚会和她说什么?
到最后,他也没开口挽留她。
“真的没可能吗?”闻言,叶母语气中多多少少流露出几丝遗憾。
这些日子日夜相处,叶母还是挺喜欢萧谷诚的,他性子虽然有些跳脱,但也正常,男孩子不跳脱才让人担心,等经历的事情多了,自然就会成熟稳重。
“妈……”叶柳把这声“妈”叫得得百转千回,叫得叶母心中一酥。
“好好,你啊。别的也不多说了,妈妈只告诉你一句,永远不要去揣测人心。只要他对你好就行,不管你以后喜欢谁,妈妈都希望你顺从本心,和真正爱的人一起生活,得到真正的快乐,一辈子是很长的事,不要轻易将就,听到没有?”
叶柳煞有其事的点头。
最后,叶母还嘱咐道:“我们明天就走了,记得和安凌还有易老师道别。”
*
太阳西下,服务总台总算是清净了一点,安凌抬起手伸了个懒腰,她把头后仰,晃动脖子摇了摇,借此解除疲劳,刚一抬起头就看到叶柳站在眼前。
“有时间吗?一起出去走走。”叶柳淡淡道,她的下巴向外头扬了扬,指着外边,想和安凌单独聊聊。
天边美丽的霞光给白云染上了艳色,草地也铺上一层金粉。小路清幽崎岖,路边高大的松树挺拔,野草有半人高,周围零散的丧尸已经被清理的差不多了。
剩下的那几个零星落单的丧尸,凭叶柳和安凌的能力完全可以轻而易举的应对。所以,不知不觉中,她们俩离仓库越来越远。
叶柳和安凌来到一块清静地,两人抱膝坐在在软草中,太阳下到半空中,没遮拦的田野,一眼看得很远,落日近在眼前。
“你要走了?”安凌听见叶柳的道别,惊讶道。
“是。”叶柳用脚轻轻挑拨着脚下的绿草,点头道。
“已经决定好了吗?”

田野也被金黄色的夕阳渲染,更增添了一丝离别。叶柳望着远方若有若无的轻轻点头。
安凌皱眉,不能理解地问道:“你这样真的好吗?”
“这有什么好不好的,想走就走了。”叶柳淡淡地道。
“叶柳,你可能会觉得我多管闲事,但我还是想要说一句,你就这样一走了之对不起萧谷诚。”安凌直言不讳。
哦,原来是这回事!
可能大多数人都会这么想吧,她叶柳对不起萧谷诚。可她和他之间的那些历经两世的破事,也不是一言两语向外人说得清的。
所以现在安凌这么说,叶柳也只能认了。
“可能吧。”叶柳低声道,她望向脚边那蓝中带红的小花,光线隐翳,花叶下明暗相互交替,如同她的心情,时阴时明,幽幽道,“事情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是对是错已经不重要了。”
是的,一切已经不重要了。
安凌认真地看向自己身边的叶柳,她们以前是高中同学,现在也算得上战友,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安凌对叶柳也有一定程度的了解。不管是长发还是短发,毫无疑问叶柳都是美丽的,她的肤色极细极白,不仅是白,白中还透出银色的清辉,富有光华,看起来温润而白净。连性子也是恬静淡然,她就守着自己的那一小亩天地,只要不威胁到她,她很少主动去伤害别人。
可安凌又想起了萧谷诚,曾经狂狷傲气的萧谷诚,如今颓废失意的萧谷诚……
安凌对着叶柳道:“叶柳,你还记得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萧谷诚吗?就好像把全世界都踩在脚下,眼里谁也没有。”
“当时,谁不爱他那个拽样。”又拽又坏的男生,偏偏又十分的讲兄弟义气。
安凌眼眸转深,好像陷入了回忆中,
犹记高一的时候,有几个高年级的学长在学校附近欺负低年级的学弟学妹,还抢钱威胁,有次萧谷诚和他们对上了。
“来啊,有本事你打我。”那几个高年级的叫嚣说道。
不作不死。然后萧谷诚真的挥拳打了。
安凌那时站在远处,看见萧谷诚一挑三,还一直稳稳地占据上风。他一拳一脚都具有非凡的张力和爆发力,犹如猛虎下山。
最后,那几个高年级的还捂着自己青紫的嘴角问“为什么?”,哪知道萧谷诚一边扔下一句话,一边还向下比了比小拇指,无比嚣张的嘲讽奚落对方。
“No~zuo~no~die~why~you~try,
You~try~you~die~don`t~ask~why。”
当时的安凌好想笑,那一瞬,她牢牢记住了怪腔怪调又肆意张扬的萧谷诚。
萧谷诚就是那样的人,他想人笑,可以让人笑得很欢乐;如果他想让人哭,也会让人哭得绝望。他的存在感是那么强,强有力的压缩别人的生存空间,让人无法忘却。
“我也喜欢过他。”安凌突然道,“可在看过他和你的相处模式后,我的幻想破灭了。”
安凌还记得,那是高一时的一次下课,萧谷诚不知道怎么惹到叶柳了,叶柳扭着头不愿意理他,他就在她身边不停地学小狗叫,哄她开心。
他好像总是不学无术,正经的课本书不喜欢读,可歪门邪道却懂的不少,包括那十多种各种狗类的叫声。
“獒—呜、獒—呜;獒、獒;呜、呜;汪、汪……”瞬间,叶柳就好像被无数只卖萌打滚的犬类包围。
叶柳被逗得眼泪都笑出来了,最后她随手拿出一本书,重重的砸在萧谷诚的头上,边笑边骂道:“你够了,给我滚远点。”
萧谷诚连声应道:“汪汪,是,主人。”
从那以后,安凌就再没喜欢过萧谷诚,因为安凌知道,萧谷诚是属于叶柳的,那样的萧谷诚只会在叶柳面前才会出现。
而叶柳则是萧谷诚的限量版爱情,独一无二。
“叶柳,你帮过我,救过我,在我最难的时候是你在我身边帮助我站起来。”
开了一个头后,安凌的话不知不觉多了起来,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原来她有这么多话想对叶柳说。
“我们原本不过是点头之交,你都可以这样对我,为什么对萧谷诚那么苛刻,他对你有多好,你摸摸自己的心也能知道。”
安凌不懂,越和叶柳相处得久,她就越不懂。
叶柳明明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很多时候,她明面上什么都没说,可暗地里,能帮的她都帮了。
“你对别人容忍度都能那么高,却偏偏对他那么残酷,我不知道你的标准是什么,但你觉得你这样真的公平吗?”
“我从没见过,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这么好过。”
“在他状态最不稳定、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却转身离开。你知道这时候,他最需要的是什么吗?他需要的是你握着他的手,告诉他:别放弃,站起来,你能行。”安凌直视叶柳,好像要望进叶柳的灵魂深处,无比认真地道。
“其他人都没用,这句话只能你来说。”
“叶柳,萧谷诚需要你。”
叶柳静静地听完安凌说的所有话,没有做任何的反驳,她想要走的决心并不会因为安凌的一两句话而转移,在前世丧生时发出的誓言她也不想忘却。
这时,一只傻乎乎的丧尸走近,叶柳起身举剑斩杀。
可恐怕此时一心想要离开的叶柳也没想到,她和萧谷诚早已被冥冥命运死死的纠缠在了一起,就算她离开,命运之手也会不断地拉扯着让他们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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