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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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团火从阮瞻的手掌间飞出。
他这次的火手印比以前的任何一次都要猛烈,而且轨跡不是直直地出去,而是上下左右翻动著向前冲了过去。
火一出,小夏就听到尖叫四起,四週的雾气如潮水一样退却,从她们这个位置能一览无遗地看到广场的全貌,也能看到那火球带著无比的热力一直打到了广场边的一棵树上,让那棵树登时燃烧起来。
「啊,广场就在前面!快走啊!」刘红又惊又喜地大叫了一声,同时向前推挤马记者。马记者没有防备,一下撞到了小夏的背上,可小夏从刘红喊第一声的时候就全身绷紧著提防她製造的意外了,所以拼命架住了从马记者那儿传来的冲力,没有撞到阮瞻身上。
别人没有看出来,但她的双手一直扶在阮瞻的背上,感觉得到阮瞻打出那个火手印后,身体微微地颤抖。她明白他為了唬住这些怨灵拼得过力了,如果这时候来点什麼外力冲击就会暴露出他目前的虚弱状态来。
「左德,如果她再大喊大叫,就把她丢出队伍。」她发狠地说,恨死了这个自私、势利、成事不足、败事有餘的女人,终於明白為什麼人家说一个内部的破坏分子比十个外来敌人还可怕的这句话。
阮瞻不说话,和小夏心灵相通,抬步向广场走去,速度比原来快了些,但还是稳稳当当的,好像散步一样,这样不仅不会暴露出他脚步虚浮,还会显得格外自信,威摄那些怨灵不要轻举妄动。
他的灵能被封,现在只能用「诈」和「拖」来周旋。但是他能做到这一点,也证明了他确实破了司马南的水观术,让他不能看到镇裡的情况,没办法遥控和指挥。现在这些怨灵一定以為他很强大,对它们构成了绝对的威胁,只是因為暂时找不到出路,才在这裡等待援兵而已,所以它们只是围著,并没有敢一哄而上。
但是赵家远的事件给了他一个啟示,这些怨灵并不简单,懂得在他身边安插眼线,现在他们的周围就可能还有其他的眼睛在监视,所以他要谨慎,不能透露一点己方的信息。
还有一个不利的情况--司马南是不会就这麼算了的,一定会想其他方法来使他陷入被动。
化為浓雾的怨灵在他们身后不甘心地跟著,当他们到达了广场,雾气也没有停住,渐渐侵袭了过来。只是和阮瞻判断的相同,雾气在广场上虽然也一样瀰漫著,但却没有那麼浓,能见度比街道上稍微好了一些,让几个围坐在树边的人都能看到其他人。
可能因為那火手印打出的火带有灵力的缘故,那棵树还在燃烧著,像一支巨大的火把一样。虽然这些背对著树坐著的人都没有感到丝毫的热力,好像身后燃著的是冷火,但这火焰和每个人贴在身前的那三张符咒搭配起来,成功地阻止了怨灵的进袭!
雾气剧烈的翻滚著,有如滚水一样,小夏知道他们是不甘心,也知道他们等不了多久就又会想办法攻击。她看了阮瞻一眼,见他神色虽然平静,但脸色还是不太好,心中不住地祈祷他能快点好起来,同时明白他们又躲过了一波危险,但,那只是暂时的,更大的凶险还在后面。司马南安然的坐在沙发上,看著洪好好面带怒色地收拾著女人的那套东西。
他知道她不满意他们住的地方,自从他把她从缅甸带回来,他给她的一直是最奢华的生活,所以儘管这间旅店已经是洪清镇中最好的了,她还是不满意。
他对这些倒不怎麼在意,他住过这世上最糟糕的地方--坟墓,对他而言,物质和享受并没有那麼重要,他要的只是那种优越感,可以掌握一切、可以藐视一切。包括洪好好在内,也不过是他最耀眼的装饰品,他从来没放在心上!
而他最初盯上阮瞻只是因為好奇这世上还有这麼一号人物存在,不是装神弄鬼的假神棍,而是真有天生灵力的异人,於是他想戏弄一下阮瞻,好像吃饱的猫戏弄老鼠一样。
然而,他败了。
第一次是因為大意,这次大意让他伤了魂根,所以在后面的几次,他不得不运用手段在背后催生那一场场的斗法和斗智。这麼作,他的心裡很矛盾。一方面,他想让阮瞻败,因為他了解到那个看来冷冰冰的小子越来越强大,而且竟然是无意识中就越来越强,这让他有三分担心;另一方面,他想让阮瞻嬴,这样他就会活著,会等到自己的伤势完全恢復,然后亲手打倒他!
他这一生,要什麼东西都很明确,从来没有这样犹豫过的,到最后他竟然发现,他是怕阮瞻的,就像一个迟暮的王者看到一个咄咄逼人的年轻英雄要把自己赶下王座一样的感觉。
还有,阮瞻是那个人的孩子,是那个人一手调教出来的,所以他就更不能容忍!

但这一次,让他下定决心非要除了阮瞻还有一个更深层的原因--那就是阿百手裡的那个秘密。
其实他的功力并没有完全恢復,应该再过一阵子才最有把握的,可他却装作完全好了,就是因為他不能再等下去。阿百死后,他知道她有未解的心结,因而魂魄不离。所以他只好把她封印在枯井裡不让她出来,一年一年的任她在孤寂中煎熬,就是因為怕那个秘密洩漏出去。
那是他怎麼也没得到的,当然也不能落到别人手裡!
只是他没想到阮瞻他们会在山林裡遇到阿百的魂魄,也没想到他们竟然把她带了出来。眼看著他们日復一日地生活在一起,他真的怕阿百会把那个秘密说出去,所以,他不得不在仓促之间动手!
「準备好了吗?」他看厌了洪好好似乎没完没了的整理工作。
「还没,这裡的破柜子--」
「我没说那个。」司马南打断了洪好好的话,「我是说做法的事準备的如何?」
洪好好见他的脸阴沉了下来,连忙把抱怨的话咽到肚子裡。跟著他那麼多年了,早了解了他喜怒无常的个性,高兴的时候把全世界都给你也不皱一下眉头,但下一秒也可能杀了你都不眨眼。
「早就準备好了。」
「不会像上次对付万里一样,不但没有办理了他,还让他有机会把自己摆到了供桌上,想伸手也不行了吧?」司马南笑了一下,但却让洪好好噤若寒蝉。
「那是--我错。」洪好好本想说是手下人不力的,但终究没有说,「可是这次你住到万里的隔壁来,不是完全抵销了他的优势了吗?离那麼近的话,要背人耳目地杀了他还不容易?」
「容易吗?可这麼多次,不也没伤到这两个小子半点性命!」司马南自嘲地说。不过他想起万里这样一番大闹就转劣势為优势,实在有些巧智,不自禁有三分欣赏。而自己大大方方的以普通人的身分近到万里的身边来,让他坐立不安,而且随时威胁到他的生命这一招则更是高竿!
他抬腕看了看表,快午夜了,万里那个小子大概在隔壁睡得正香呢,不过今天他的目标不是他,而是新镇裡的阮瞻。
那个小子看著斯斯文文的,可骨子裡的悍勇还真是够人喝一壶的。不过他毕竟还年轻,以為破了他的水观术,还在新镇外佈了无法强攻的结界就行了吗?
结界可以封住整个城镇的上空,甚至连地下也无法通过,可是如果是在有水道通向外界的地方,那就无法轻易封住空间了。因為水势无形,又是流动的,如果连水也封住,非要特殊的功力不可。而阮瞻无论多麼天赋异秉,现在也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当阮瞻打破他的结界时,佈下那个会让强行破界者玉石俱焚的结界时,那种又一次被翻盘的气愤让他一时没有意识到这个,不过冷静下来后,他终於想到了这个小小的漏洞。而且巧得是,洪清镇缺水,后来才发现镇下有一条地下河,而这条河是从镇外通向镇内的。
这就為他施法提供了可能,虽然水势的流动可能会使他的法术减少一点效力,但这也足够那姓阮的小子受的了。虽然他看不到阮瞻的情况,但靠猜的他也能猜出,目前阮瞻一定是利用符咒力保护住自己和其他的倖存者,然后争取时间恢復被自己封住的异能。
阮瞻用的是什麼符咒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至於这小子要想在短时间内自行恢復异能简直是痴心妄想。恢復异能也是需要其他灵力配合的,一点没有的话,拿什麼恢復?法力、灵力、拘魂力全被他封上了,阮瞻还能利害到哪裡去?
他想到这裡不禁有些得意,於是也不再耽误时间,带著洪好好趁黑来到了新镇外连通地下河的地方。
他抬眼看了一下天色,正好一片乌云遮蔽了月亮,天象非常配合此刻的极阴之时。他见状立即抓紧机会站到提前算好的方位上,从洪好好手裡托著的那个黑漆木盘中拿出一个纸折的、上面画满符咒的、奇奇怪怪的鱼形东西,然后默念咒语,在乌云就要离开月亮前的一剎那,咬破舌尖,「扑」的喷了一点血在手中的纸鱼上,一抬手就把鱼丢在了井口裡!
黑漆漆的井裡,那条白纸鱼有如一盏明亮的灯一样跌落在水面上,像真鱼一样扑腾了几下,然后通体变得漆黑,一翻身潜入了水中,箭一样遁水而去,转瞬间就失去了踪影。
「去吧!去吧!去污了所有的符咒,让怨灵再没有阻碍,让以符咒為护界的人再没有屏障!」他对著井口说著,脸色被黑沉的水衬得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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