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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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常委会上,吴新宇传达了上级的文件精神,并强调要常委一班人严格按照文件精神来执行,并有意将交警大队这次违规上路罚款,白条当依据的事件当做重点来彻查。
一石击起千层浪,立即遭到县公安局局长林强和政法书记潘守信的强烈反对,林强很激动地说:“吴书记要彻底查清交警大队的问题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在全国全省严厉反腐反贪的风头上把我们县交警大队一个在交警行业普遍存在的问题上大作文章,我认为不妥。付彪已经主动要求撤职严查,态度很好,而且也很配合监察组的工作。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可我们也不能一棍子打死嘛,我们允许犯错的同志改过嘛。”
潘守信接着说:“林局长的话我也有同感。违纪跟贪污腐败是两码事,而且监察组已经进驻了交警大队,正在查问题,如果真查出交警大队的主要负责人贪污了罚没款,有腐败行为再作为重点来处理也不迟啊。反正我们已经习惯了一搞运动就要打几只出头鸟的。”
吴新宇没想到会遭遇这么激烈的反对,看来对交警大队这件事上自己的分析还是出了差错,以为可以凭借省委政府和市委政府反腐反贪的东风,痛快淋漓地处理交警大队的事件,他脸上的肌肉不由地紧了起来,目光严厉地看着张云生问:“那张书记是意思呢?”
张云生好暇以整地说:“既然大气候是要反腐反贪,我们是要坚决执行省市的文件精神,是要把深藏在干部队伍中的腐败份子揪出来,还我们红色政权的本色。可也不能操之过急,毕竟交警大队这档子事也不是什么好事,我看还是等监察组有了结果再说。真有了问题也好严肃处理,决不姑息,再作为重点成果上报市里省里,这也体现了我们黄县党委政府坚决与贪污腐败作斗争的决心嘛。”
吴新宇已经是一脸冰霜了,他转眼看了看李学之,发现李学之也是一脸凝重,微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吴新宇语气缓和地问:“李县长你认为呢?”
李学之其实也是想不宜冒进,毕竟要掌握了有效证据才能依法处理,毕竟付彪那一手主动要求撤职的把戏玩得漂亮,至少态度还是诚恳的,自己如果也出言反对,怕是吴书记心理上接受不了啊,他暗暗叹息了一声,坚决地说:“我觉得交警大队的问题决不是林局长所说的交警行业普遍行为,而是肆无忌惮地横征暴敛,是蔑视党纪国法的犯罪行为!虽然我只遇到了一次,就不等于交警队这样的违法行为就只有一次,莫说现在全国上下齐心反贪反腐,严厉打击经济犯罪,就是换做了平常时候,也要从快从严打击这样的行业欺霸行为!”
林强冲李学之嘿嘿一笑,揶揄地说:“李县长看来是要当反腐倡廉的急先锋了。难怪这事被你先抓到,原来早就瞄上了的啊!”其实他心里还是暗暗恼火李学之的,交警队出了糗他这公安局长也是没面子的,如果真在这里查出个大案要案,他只怕也得负全部的领导责任,也逃不脱引咎辞职的下场!何况付彪亡羊补牢委托潘书记送来一万元,只要求从轻发落。
坐在会议桌一边的张、潘、易、马四人见林强揶揄李学之,不禁会心一笑,潘守信在会议桌下冲张云生一挑大拇指,心里佩服得不行:原来付彪送来的五万张云生并没要他应得的一万元,而是叫潘守信以付彪的名义送给了林强,还转达了张云生之所以搞下付彪是因为得罪林强的缘故。对于张云生抛来的绣球,林强毫不犹豫地接住了。
李学之压住满腔怒火,微微一笑说:“林局长如果想自己想当这个急先锋,我是很乐意让贤的。”
吴新宇见林强冲李学之发炮,赶紧说:“老林,你不要护短,那付彪怎么说也是你管辖的干部,可不能因为李县长发现了问题而有意见啊!”
林强觉得被吴新宇扣了顶帽子,委屈地说:“我那是护短,只是李县长的话太过激烈,肆无忌惮地横征暴敛,当我们交警队是刮民党了唆!我是感情上接受不了的!”
宣传部长段玉芬又一次感觉到了常委会的火yao气,她明显地看到了班子的分裂格局,暗叹李学之的势单力薄,又暗自庆幸,至少自己可以置身事外!
张云生适机插话说:“老林,自己的下属单位出了问题难免心情不好,可以理解,但还是要注意用词,既然交警大队的问题在李县长看来十分严重,那么有必要重新调整下交警队的班子。对于许云我是不满意的,出了问题只知道往其他人身上推,不检讨自己本身的错误,这说明他思想上很有问题,不知道老林你察觉到了没有。”
林强点点头说:“张书记说得对,教导员自己思想就有问题,怎么开展政治思想工作?我看交警队出问题是迟早的事情,教导员就不合格嘛!”
潘守信也说:“是啊是啊,没有好的思想素质难出战斗力强的队伍,看来交警队是要换换血了。”
吴新宇点了根烟,说:“你们交警队要换血,是你们公安局的事,就不要在常委会上讨论。既然只有李县长支持我的建议,我也不搞专制,那就等调查组出了结论再说。星期一全体常委上午九点去市里开会,地点是政府大礼堂,会议时间一天,会议主题就是我这里的几份文件,据说市常务班子也都去了省里开会,说明中央到省市都十分重视这次的反贪反腐行动,我希望我们黄县也高度重视,要不怕丢面子,要敢于面对问题,只有这样才能丢掉包袱,轻装上阵。大家还有其他事情没有?”
李学之说:“水泥厂已经民选了新的领导班子,工人们情绪很高,干劲十足。新当选的生产厂长全盛青提出了全面对旧的生产线进行技术改造,我和韩爱国一起研究了他们的方案,感觉可行性很强,所以我决定支持他们的技术改造。而且需要资金不多,三百万多点,技改后将会有新产品问世,以后的水泥厂会有可观的经济效益,估计一年到两年会彻底摆脱困境,成为我们黄县的税利大户啊!”
吴新宇很高兴,说:“那好,李县长你就全力支持水泥厂吧,资金问题你也尽快跟他们解决,你是管财贸的,三百万应该难不倒你。”
张云生有点疑问,这全盛青的名字好耳熟,他苦苦思索了一会,突然想了起来,连忙说:“李县长,那个全盛青是不是参加过*被学校开除的研究生啊?”
李学之说:“是的,就是他。”
易立宏说:“这个人可要悠着点用啊,我还记得市委组织部于部长在他挡案里的批语啊,既然是于部长刻意批示过的人,我建议不用为好,免得出了问题大家都难看!”
吴新宇说:“学之啊,这人你看到底怎么样呢?唉,可惜一个研究生落个如此下场。”
李学之神色自若地说:“既然于部长说他可以利用,那就是表明还有可用之处,要不然于部长会干脆地说永不叙用了。再说当个水泥厂的生产厂长那也确实是小用了,我看那人是个以厂为家的人,而且提出的方案是经过他们生计科五年时间搞出来的,我看没问题。”
易立宏嘟喃着:“永不叙用?永不叙用?!”
吴新宇放下心来,说:“那就好,那就好!其他同志还有事情吗?”常委们都说没事了,吴新宇大手一辉说:“那就散会,记住星期一的会议,大家可以提前去市里,市联络员小曹会安排你们的住宿。”
常委们在外面有住房,所以下楼后结伴离开,只有吴新宇和李学之住在大院里。
时间已经快十点了,晚上的气温已经低了许多。伴着萧瑟的秋风,吹在身上遍体发凉。李学之陪着吴新宇慢慢走在回家的路上,在昏暗的路灯下,两人默默无语,任光线把他们的身影拉长再拉长。
回到自己住的两居室,已经十点半了,李学之想到昨天没打完的电话,不禁有点歉意,匆匆洗了洗,把电话拉到了床边,垫高一个枕头,美美地躺下盖上被子,才给家里拨电话,才响了一声,就传来何丽的声音:“喂?”
李学之说:“大丽啊,对不起了,昨天太累了,所以就睡着了。”
何丽温柔地说:“没什么。只是要注意身体啊,可别累坏了。我忙归忙,可我还有双休日,还可以放松一下。你就只会工作,有时间也去跳跳舞、唱唱歌轻松轻松嘛。”

李学之开玩笑地说:“呵呵,是你让我去声色场所的啊,到时候可别骂我什么怀里抱着下一代哟!”
何丽扑哧一笑,说:“随便你,我在黄县安插了不少眼线,你要是红杏出墙,我就敢辣手摧花!”
李学之哈哈大笑道:“好个辣手摧花!”可一转念想到老婆这苦涩地玩笑,不禁歉然地说:“我一天忙到黑,上chuang闭眼就是睡到大天光,只是苦了你和菁菁。几年了没陪女儿好好玩过一次,也没陪你逛逛街,只怕还是曾经在科委的联欢晚会上和你跳过舞的。想到这里我心里真不是滋味。”
何丽平时一脸坚强,一身担负,不论是日常工作还是执行公务都以巾帼不让须眉的姿态出现,可内心深藏的柔情屡被丈夫的只言片语打动,听了学之满含情感的话,小鼻儿一酸,泪水立即充满了双眼,哽咽着说:“老公,我真的好想你每天陪着我!”
李学之暗道该死,怎么又把她的眼泪惹出来了嘛。急忙说:“大丽,都怪我,惹你伤心了。菁菁学习还好吧?”
何丽用纸巾擦拭了泪水,也不禁为自己的多情而好笑,说:“我们的菁菁学习当然好了。而且越来越懂事了,自己洗澡换下的衣服她自己洗,而且还洗得很干净呢!明天我带菁菁去省城看爷爷奶奶去。”其实主要是去金书记家,昨天金爱国就给她打了电话,叫她带着菁菁上家里玩,而且说是奉了她干妈的“懿旨”,是非去不可的。
李学之高兴地说:“是吗?那干脆就把爸妈接到南林来住嘛。反之大哥也要来黄县出差,随便一起也有个照应嘛。”
何丽有点不满,说:“接爸妈来住,你这做儿子的怎么不亲自接啊?要我一个人去,你就不怕老人生气啊!”
李学之连忙认错说:“是我不好,是我错,可我明天要下乡呀,实在是没时间,你跟老人们解释解释,兴许他们会原谅我的。”
何丽知道自己丈夫的脾气,工作上的事情永远比个人的事情重要,有时候也幽怨地想怎么摊上个只顾工作不顾家的木头丈夫,虽然两人情意深厚,可女人有时候也会抱怨丈夫不解风情,毕竟女人更多的需要呵护和亲抚。她不再多劝,幽幽地说:“我去接没问题,可这么多人需要辆车吧?老人虽说没很多器物,可换洗的四季衣服应该不少。怎么样?县长大人,借你的权柄弄台车吧。”
李学之一听只是要车,爽快地说:“没问题,我叫小马司机联系车,那小子认识司机多,搞辆车还不容易!”
何丽嘀咕着说:“我知道你搞车容易,用钱租车我也会,那还叫你弄啊!你知道不知道,从黄县租车去省城一天要多少钱?少说也是八百,还是破车一辆!还不如我从直接从省里租车跑趟市里还便宜得多!”
李学之讪讪地笑着,说:“还是老婆知道省钱,那你就自己租车吧!”
何丽平时也不怎么贪便宜,可好赖也是一个代理县长,总不会接趟自己的亲爹娘还要花钱租车吧?心里就有点毛毛火了,语气也硬了起来:“李学之,那我不管车的事,要是连朋友也找不到,就把小马的车派出来吧”
李学之也是脑筋不坏之人,知道老婆的性子上来了就说不转了的,急忙开动脑筋,只差学一休哥在小光头上画圈圈了,想有什么朋友可以帮忙,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开心地说:“有了,魏华在省城会女朋友,我找他帮忙去!”
何丽这才缓了下来,说:“我还以为你不会想到他,他哥哥魏民就有六、七辆车,找他帮忙可算是早对了人!”
李学之呵呵笑道:“人家估计是给你这漂亮阿姨的面子吧!”
何丽忌讳把自己的漂亮跟其他男人扯到一起,不满地说:“怎么?我说你们政府的人怎么都这样歪脑筋想事呢?我真是不好说得!我最怕的就是跟政府的官们一起吃饭,一些肮脏东西翻过来倒过去的说,什么意思!还恬不知耻地正名说是什么酒文化!有个市里的副市长估计也是感觉说那些不好,就在酒桌上定了规矩:说女人可以,但只能说脖子以上,膝盖以下的部位,其他一概不准说!本是个好规矩,传出去倒成了某副市长喜欢搞‘一上二下’的土政策!你说说看,都是点什么玩意儿!”
李学之不禁唯唯诺诺地说:“是,是不是东西,是不是玩意儿!我平常从来不说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最是尊重妇女。你看我们家两位女性的地位多么高!”
何丽被李学之逗乐了,说:“我家学之还算是出污泥而不染的了。对得起女儿,还有女儿她妈!”玩笑开完了,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关切地问道:“学之啊,近期工作还顺利吗?那些个坐地户有没有为难你啊?”
李学之一楞,平时很少过问自己工作的她今天怎么也问了起来,诙谐地说:“哦,夫人要参政吗?”
何丽啐了一声说:“你好大个官?还夫人参政,莫让旁人听到了笑掉大牙!我是担心你受到排挤,你是个一根肠子通到底的性子,只怕会有人跟你过不去哟!你早几天把前县长办公室的东西搬出去,都传到我耳朵里了,都说你出风头,给自己打广告,甚至我还听到传言,有的市里领导骂你的行为是其心可诛!老公啊,你做什么都讲究点策略好不好?就比方说你不愿意办公室奢华,你可以利用云雾山庄招待上级领导需要添器物,用节约开支的理由把东西搬走嘛!这样那会有不利你的话传出来嘛!”
李学之心陡然一沉,竟然有市领导骂自己其心可诛!看来自己不光是眼前的人厌,就连听了自己的人都不喜欢啊,看来这县长只怕要代到头了!他倒是坦荡地一笑说:“我现在从云雾山庄搬了出来,住在大院的家属区,就是做好了卷铺盖走人的想法了!老婆,你不是想我时常陪在你身边吗?我觉得快了,只怕你一个人睡惯了,我这回来跟你抢地盘,可不要一脚踢我下床啊!”
何丽被学之的自我解嘲逗得扑哧一笑,可话里深深的苦涩又让她心酸不已,暗暗想:谁真要让我老公卷铺盖走人,我也要让谁不得安宁!说:“学之,你也莫气馁,毕竟这不是谁家的天下,只要你身正,也就不怕什么了。如果真的因为是你太正直而得罪权势丢了乌纱,我看也是好事,省得做了好不讨好!”
李学之苦笑了笑,口气却很轻松地说:“哎呀,难道咱们说说话,老是扯不愉快地说,我们都不说工作了,好不好,就说我们自己的事情!明天你什么时候接爸妈?我好给魏华电话。”
何丽想了会说:“中午我和菁菁要一起拜访一位好朋友,去朋友家吃饭,大概要到下午三、四点了,你叫魏华安排好车,叫爸妈收拾好东西,车一去,装上东西就走,怎么样?魏华应该知道我的手机号码,我直接跟他联络吧。”
李学之一楞,心想第一次才听说她在省城还有好朋友,想了想也不记得是谁了,问:“你那好朋友是谁呀?我怎么没什么印象了?”
何丽说:“他是省高院的,经常到下面来,一来而去就身熟悉了,这次就是他邀请我去玩,而且一定要我带上菁菁!听你说大哥要去黄县,做什么啊?”
李学之说:“黄县水泥厂要搞技术改造缺技术工程师,我就推荐了大哥,恰巧大哥懂他们的专业,就应邀前去指导加强技术力量了。”
何丽感觉有点不对劲,说:“是单位与单位之间的人才交流,还是水泥厂单方面与大哥私人接触的啊?”
李学之说:“是水泥厂直接找的我大哥。至于大哥的单位应该还不知道。有什么不对吗?”
何丽皱着眉头问:“是有偿提供技术指导是吗?”
李学之说:“我听水泥厂的张厂长提到了报酬,应该是有偿的吧。”
何丽笑着说:“我是经济庭的,这样的劳资纠纷官司见得太多了,所以就职业性地问了问,既然是私人性质的有偿服务,那一定要签好合同,免得到时候出麻烦,而且合同最好让我过过目。你大哥跟你一样是老实善良人,我真怕他吃亏呢!”
李学之笑着说:“哎呀,我家媳妇真不是盖的,什么都想的齐全。你放心,我也不得让自己的大哥吃亏的!”
(本文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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