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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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也不说话,把小黑板放在办公桌上,用手里的白粉笔些写着:“县长您好,我叫孙柱,因为五年前患病,聋了双耳,也哑巴了,我有问题跟领导反映!”写完,把小黑板转过来给李学之看,并把粉笔和黑板刷放在黑板上。
看了老人的字,李学之才恍然大悟,原来老人是又聋又哑才挂黑板,用字与人交流。李学之擦去字,写道:“您有什么问题,请写!”
老人看完,很气愤地写道:“我是聋子,什么也听不见!儿子媳妇早三年就到南边打工去了,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可村里乡里还是收我的广播费、维修费!县长你给我评评理,我一个聋子应不应该出这些钱!”
李学之看完,急忙写道:“什么?收您的广播费?那您怎么知道我今天在乡政府接待上访群众?”
老人写道:“是邻居家的柱狗子告诉我的,他也觉得我受了气!村上年年都收!以前我儿子媳妇在家,还说家里有听见声音的人,可现在我儿子媳妇都出去三年了,每年只在春节才回家半个月,可他们还是全年全年的收!钱倒不多,可是这事做的绝呀!我不用他们当官的可怜我、照顾我,可是,他们也不应该用这个招儿笑话我呀!本来我啥也听不见就够憋屈的了,这么一整,我这心里就更难受!”
近处几个群众看了老人写的字,不禁哄笑起来!
看着老人气得脸红脖子粗,李学之忙写道:“您别激动,以前反映过吗?”
老人重重写道:“怎么没找?跟村上,乡里都反映过不下百次,可就是没人管,钱也照收不误!”
李学之只觉得好笑,这是什么事情!真是荒唐到了极点,居然让聋子交纳收听广播的费用,简直是人间一大笑话。
李学之写道:“您把姓名和住址留下,我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跟您解决!”
老人写道:“我叫吴知足,住在大前进村七组的,一说起吴聋子我相信村里人都会认识!”
李学之写道:“您老回去吧!您的问题解决了!村里不但要补齐你以前摊派的广播费、维修费,而且还要补齐你的利息!”
老人怀疑地看着李学之,写道:“真的?真的解决了吗?”
李学之深情地写道:“是的,都解决了,让您老受委屈了。还有其他事吗?”
老人摇了摇头,眼睛忽地红了,浑浊的泪吧嗒吧嗒掉了下来,颤抖着手写道:“感谢县长,感谢政府!我这就回家了,我没事了!”把黑板慢慢挂在脖子上,头也不回的走了。
李学之对杨主任说:“杨主任啊,这样要不得呀,收一个聋人的广播费,真是岂有此理。而且老人再三反映了问题,就怎么不跟人家解决呢?我可以说是一句话就可以解决是事情,偏偏让你们拖了几年!官僚作风会让群众寒心的!”
杨主任尴尬地说:“那是,那是,我立即通知大前进村退款赔礼!”
办公室的群众七嘴八舌说:“要是什么事情都能赶快办了,还来上什么访喽?!”
“我们老百姓的事算什么嘛?再大再急他们也敢拖上一年半载的!”......
杨主任冲他们一板脸说:“还有谁要反映问题的快来!”
一个年约三十几的汉子几步走上来,一屁股坐在藤椅上,问:“李县长,我这件事情您能不能做主跟我办了啊?”
李学之看着眼前浓眉大眼的汉子,微笑着说:“你先说来听听,我力所能及的就一定可以办!”
那汉子苦起脸说:“是这样的,去年六月,我邻居老马家媳妇跟老马吵架,一气之下喝了农药,当时救命如救火,一时间也没处找车,我就用自己才买回家不到两月的铃木王摩托驮了老马和他媳妇就去了乡医院,老马媳妇的命是救回来了,可我匆匆忙忙停在医院外的摩托车却被人偷了,虽然也报了案,可派出所几个月也没找回来,最后朱所长告诉我只怕是找不回了。我琢磨着虽然是我自己不小心,没锁好车弄丢的,可当时是急着把病人送进去抢救才疏忽大意了,这事应该也跟老马家有关系吧?多少他们也该补偿点损失我吧。可老马家媳妇好了病痛就忘记了我这热心的帮忙人,硬是不肯赔!”
这时一个年近四十的妇女挤到了李学之桌前,轻声细语地说:“县长啊,何顺兄弟说的都是真的,我就是被他救了命了的老马媳妇,我跟老马都很感激何顺兄弟的救命之恩,也请他吃了感谢饭喝了感激酒。可要说丢了车找我们家赔,可也说不过理呀?又不是我们弄丢的。要找也得找偷车的嘛!”
后面的群众嘻嘻哈哈地说:“何顺啊,你做好事就做到底撒,丢了就丢了嘛,你家有钱不在呼嘛。”“是啊,自己丢了车找人家赔,说不过去啵?”有人反驳说:“话就不能这样说啦,人家好歹也是急着救人才没把车看好丢了的,他不是急着救人应该不得随便把车丢在外面吧?老马家当然有责任咯。”有人热嘲冷讽地说:“唉,看来这好人真的做不的哟,看了这出戏啊,嘿嘿,就是有人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伸下手,免得做了好不讨好!”老马媳妇的脸腾地就红了,可也觉得理亏,低下了头没言语。
李学之听完根由就知道这事一定得赔,虽然不记得民法上具体叫什么名目,好象以前电视案例里看到过类似的民事纠纷,他问道:“何顺,你找没找过乡司法所的民事调解员啊?在调解员那里应该可以得到满意的答复啊?”
何顺看了老马媳妇一眼,生气地说:“怎么没去,都去了好多次了,也不知道司法所的刘干部跟老马家什么关系,老是护着他们,就是不赔钱!我以前还说赔几百算了,现在我越想越气,一定要老马家赔辆铃木王我不可!”
老马媳妇虽然满脸不服气,可在自己救命恩人面前还是蛮收敛的,只是说:“你自己不小心嘛,怎么赖我家呢?”
李学之说:“何顺啊,其实这事完全是应该得到老马家的部分赔偿的,至于是民法中具体哪条哪款我是不晓得了,可这事还真的你占理!老马媳妇啊,虽然我断不了你们的纠纷,可事实上你家应该赔偿人家的部分损失,毕竟是因为你家是事才引发的丢车事件嘛。”
这下何顺得意了,冲着老马媳妇说:“怎么样,还是县长水平高,一眼就看出了谁有理谁没理,老嫂子,这么多年咱们两家关系还不错,你就随便赔几百元算了。”
老马媳妇心疼钱,虽然连县长都说的何顺占理,但真要掏几百元可没那么好说话,说:“那也不得县长说了算嘛,他自己都说不知道是哪条哪款的。”
眼瞅着两人要吵,李学之忙拉住两人说:“都不要发火,有事好商量,不过真是商量不过,何顺兄弟也莫吵,你可以到县法院起诉,告老马家嘛,我可以保证你何顺百分之百会得到部分赔偿,可对簿公堂既劳神又费力,何不好好商量商量两家人解决算了。老马媳妇,我跟你们两家谁也不认识,我只是说理,那铃木王摩托车好歹得花四五千才买得到吧?如果法院判的话,你家最少也得赔购车款的百分之三十到四十,那就是快两千元了,我看何顺兄弟是和好人,他说赔几百真没多要你的!”
何顺感激地看了看李学之,对老马媳妇说:“老嫂子,县长到了咱心窝子里了,我其实也真不差你那几百元,可凡事总得船过得舵过得,也要让我心里舒服点嘛。冲李县长这些话,我这要你五百元赔偿费算了。老嫂子,我可没黑你啊!”

围观的群众都劝老马媳妇答应算了,可老马媳妇倔强地摇了摇头,就是不答应赔。
李学之微微一叹,正还想劝几句,可转念一想:这些村民基本都是法盲,如果让他们打打官司说不定还能学点法,让他们周围的人也知道学了法就不怕被人侵权了,想到这里,他从包里找出张名片递给他地说:“何顺,我支持你用法律的手段维护自己的利益,去县法院告老马家,你按照名片上的电话先咨询,然后去县城公平律师事务所找个律师帮你,你一定会赢得这场官司的!”
何顺见县长支持他打官司,激动地说:“好,我何顺就花钱跟自己买道理去!”
周捷笑着插口道:“赢了官司就不要你出钱了,按规矩是输了官司的一方出费用!”
何顺冲李学之鞠了个躬,笑呵呵地走了,老马媳妇见人们都笑话她,嘴巴一撇,嘤嘤地哭起来,大伙都说:“你还哭什么,快追到何顺啊,不然着打官司兴许还去了多的钱!”
在一片哄笑中,老马媳妇也急匆匆地跑了。
李学之借机说:“大伙儿也看到了吧,还是要懂法,才能更好的维护咱自个儿的合法正当权益。如果谁侵犯了你,就一定要用法律武器来保护自己!”
这时一位满脸憔悴的中年男子坐在了李学之面前,他衣裳破旧,皱纹深刻,居然头发是黑白参半,让人瞧不出年龄了。他满眼期待地说:“李县长,我叫胡力兵,今年三十二岁,家住果树村三组,我想请您帮我媳妇讨个说法!她这几年受苦了!”说着止不住痛哭起来。
李学之听到他说自己才三十二岁,不由心里一酸:这哪是三十二岁的模样?分明比四十岁的人还老相,肯定是生活重担和精神压力把一个正当年华的壮年劳力折磨成了老朽一般,李学之同情地问:“把你的情况说仔细点,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原因让一个才三十二岁的人变得比四十岁还老相!”说着不禁转头望了望杨主任,杨主任也恰巧把眼睛望向他,两人一对眼,杨主任目光有点慌乱,李学之断定这杨主任肯定知情况,而其他群众也议论纷纷,看来似乎也知道胡力兵家的事。
胡力兵停了哭泣,哽咽着说:“九五年年底,乡计生办的王干部和村支书找到我家,给我夫妻做工作叫我媳妇做结扎手术,原因是县里规定生了两胎的妇女必须做结扎手术,可有家应该做手术的媳妇跟老公去了外地找不到人,可当时结扎人员都上了表格,如果漏掉就会加重处罚。本来我媳妇才生了一胎,按规定我们还可以生育第二胎,也就不存在必须结扎一说,可因为咱得了个儿子,所以常说只生一个算了,一来响应国家的号召,二来我媳妇身体不怎么好,所以他们动员我媳妇去做结扎手术,主要目的的顶替没来的那个人的名额,好欺骗上级。我们当时见王干部蛮可怜的样子,就答应去乡医院做结扎手术了。可到了九六年五月,我媳妇又怀上了,我们一想,怀上了就生吧,于是去领准生证,哪知道我媳妇已经被当做了生育了两胎的上了名册,不任我们怎么解释都不依,而且强迫我媳妇流了产,并再一次做了结扎手术!可怜我媳妇本来就身体瘦弱,强迫流产不到三天又被强行做了结扎手术,身体一下子就垮了,而且第二次的结扎手术后,伤口受到了大面积感染,在县人民医院就住了三个月院,差点就死了!”
说着他从腰包里掏出一大叠医药单据摆在李学之面前,接着说:“李县长,您看,这就是快一万五千元的医药费!当初我和媳妇也是为了国家,给了政府才只生一胎而去做结扎手术的,可哪知道医生这样不负责任,居然这么简单的小手术都失败。最让人不能接受的是,明明我们只有一个孩子,可计生办的人却把我们登记成生了两胎,还不顾我们夫妻好言解释,苦苦哀求,也不做调查就把我们的孩子流产了,还强行把身体虚弱的媳妇又做了第二次结扎,手术后简单处理了下就扔下我们夫妻不管,导致伤口感染,现在我媳妇只能半躺在床上,她已经没力气下地走路了,更谈不上做农活!天啊!我媳妇今年才二十八岁啊!我好恨啊,都是一个乡的人,随便到我们水果村去打听打听,问问左邻右舍就知道我胡力兵只生了一个孩子啊!他们不是人啊!他们不管人民的死活,他们不听我们的哀求啊!我多次找到乡计生办和乡医院,要求他们负担医药费,给我们夫妻一个说法。除了我媳妇病危住院计生办去了个人看了看,给了两百元营养费外,就再也不理睬我们夫妻了,我们求爹爹告奶奶,一次又一次找乡计生办、县计生委,他们就是不理睬,见了我去就往外轰!我苦啊!我也曾经去过县信访办找县领导,可我哪里见得到人啊,我一次又一次去上访,说是先调查再解决,可我去一次,他们就用这话搪塞我一次,一年了,我的地也荒了,田也废,自己也熬地人不像人鬼不象鬼,我要公道啊!我要说法啊!!”这个瘦弱颓丧的男人再一次嚎啕大哭起来,他墩足捶胸,哭天抢地,让围观的群众都凄然泪下!
李学之听了胡力兵的哭诉,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不禁拍案而起,怒叱道:“没有天良,目无法纪的败类!我一定要一查到底!”办公室顿时一片寂静,只有胡力兵地哽咽声。
李学之愤怒地目光转向杨主任,杨主任心里一惊,暗叫:不好,要问我了。连忙把眼睛转开,李学之语气极为冷冰地问:“杨主任,你知道不知道胡力兵所说之事啊?”
杨主任蠕嗫地说:“知道一点,但不完全知道,也是听人家闲聊才知道的,我当时就没想到会有这么严重,原以为是那帮人喝多了胡说八道的!”
李学之重重地哼了一声,说:“杨主任,你现在马上把姚书记、顾乡长通知来,把乡医院的院长、支部书记通知来,把乡计生办的主任、副主任通知来,我要在你们乡会议室听取他们的汇报!现在是上午十点半,如果这些人没在下午两点准时到会议室,我会立即采取组织措施!”
他看了看周捷说:“周秘书,你把刚才胡力兵的口述完整地记录了吗?给我,我要再看看,看看那些败类做的‘好事’!”
李学之见杨主任抹着虚汗往外走,有叫住他说:“杨主任,你安排胡力兵去乡政府招待所休息,叫我的司机小马陪着他!”
杨主任诺诺连声,又折回来扶着哭得几乎昏厥的胡力兵挤出门去了。
这时办公室的群众回过神来,不由得鼓掌叫好起来,李学之抬手压了压,沉痛地说:“请不要鼓掌,我受之有愧!你们也见到了,这么惨痛地事情发生在我们的周围,是我的耻辱,只有严肃处罚这些败类,才会让老百姓心里塌实一点。时间不多了,请你们继续反映情况,我会尽力为你们排忧解难的!”
办公室的人们没有再鼓掌,只是更有次序地排好了队,他们要把自己的困难向这位年青而有魄力地县长倾诉。
(本文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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