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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非子笑道:“我没有未卜先知的神通,只是人的缺憾太多,很多人,看来严丝合缝的事,其实留下了很大的破绽,一个人,只要多用一点智慧,就可以知人所不知,能人所不能。”
雷庆叹口气道:“看来阁下的大名,果非虚传了,你不但在医学一道上,有回天之能,就是在用谋方面,也非常人能及了。”
杨非子道:“多承过奖,阁下既然承认了你是过关刀雷庆,咱们似乎是应该谈谈正经事了。”
在精神上,雷庆已被杨非子绝世才智震骇,叹口气,道:“阁下的意思是……”
杨非子道:“不论咱们见面的时候,方式如何,但见了一面,总算有缘,因此,在下准备奉赠两位一点微小的礼物。”
雷庆更吃惊了,简直有些不知所措。
杨非子回头望了那蓝衣少年一眼,道:“去!把我的九转丹,取出两粒。”
蓝衫少年低声道:“师父,九转丹功夺造化,起死回生……”
杨非子道:“我知道,所以才要你去取来。”
蓝衣少年不敢再言,转身而去。
片刻之间,手捧一个红色的葫芦行了出来。
上面只是一个木塞,但那蓝衫人是不轻易地触动,小心翼翼地抱到了杨非子的身前。
杨非子轻轻在红葫芦上一拂,拨开木塞,倒出了两粒银白色的丹丸,放在木案上,合起了塞子。
蓝衫少年小心翼翼地又把红葫芦捧了回去。
看他行动小心,似是捧着一个什么奇药之物一般,不敢有丝毫大意。
望着木案上两粒银白的丹丸,杨非子缓缓说道:“两位,如是愿化敌为友,那就收起两粒九转丹,也算咱们见面一场。”
凌度月忍了又忍,仍是忍耐不住,道:“如是咱们不收下这两粒九转丹,那就算是和你阁下为敌了?”
杨非子笑一笑,道:“在下不希望那样的结果。”
凌度月一时会不过意来,道:“为什么?”
杨非子道:“因为我杨某人,一向不太喜欢不知进退,不识时务的人。”
如不是杨非子先揭露了过关刀雷庆的身份,表现出绝世的智慧,凌度月早已发作,但此刻却忍耐了下来。
长长吁了一口气,道:“阁下的意思可是说,凡是和你作对的人,都是不知进退,不识时务的人了。”
杨非子笑一笑,道:“你觉得我的话有些过份是吗?”
凌度月少年气盛,又身负绝技,连番受到激讽,已有些控制不住。
冷笑一声,道:“阁下也许确有绝世才慧,和着手回春的医道,不过在江湖上闯荡的人,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条件。”
杨非子道:“武功?”
凌度月道:“不错,是武功。”
杨非子道:“杀人的方法很多,不一定要抡刀动剑,在我杨某人的眼中,动刀杀人,那是很下等的方法。”
这答复,显然大出了凌度月的意外,不禁为之一呆,缓缓说道:“你医道精深,想来也是位用毒的高手。”
杨非子冷然一笑,道:“用毒杀人,至少比刀剑文雅一些,杀得省力,死得安详,不至于血溅五步,惨不忍睹,不过,杨某可以奉告,用毒杀人也只是杀人的方法之一罢了。”
面对着这样一位智慧如海,难测高深的人,凌度月心中满是怒火,却又一时发作不出暗自吁一口气,道:“除此之外,在下倒想不出还有什么杀人的方法?”
杨非子道:“有!杀人之法,分有千百种,用毒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凌度月豪气复生,缓缓说道:“咱们这等面对面相处,距离不足五步,在下认为,最有效和直接的杀人方法,还是武功来得最为有效。”
杨非子仰天大笑三声,道:“年轻人,你可是想试一试吗?”
凌度月冷厉地说道:“如是情势逼人,在下只有冒险出手一途了。”
杨非子点点头,道:“诚然,无形剑的传人,应该有这样一份豪气。”
凌度月呆了一呆,道:“你……”
杨非子接道:“我看过了冷八公的伤,他是武林著名的杀手之一,除了无形剑之外,江湖上很少有人能够在简短的时间中杀死他。”
凌度月道:“看来,阁下的确是一位很有见识的人。”
杨非子道:“令师昔年和区区有过数面之缘,故旧老友的传人,在下极不希望闹成不可收拾的局面。”
凌度月轻轻咳了一声,道:“阁下认为,无形剑也无法在这等近距离内,一举间杀了你吗?”
杨非子道:“年轻人,杨某人是一位素不喜欢冒险的人,否则,适才在花园中,我就揭穿两位的身份了。”
有些骇然,凌度月回顾了一眼,道:“你是说,你早有了准备?”
杨非子道:“我说过,我不是一个喜欢冒险的人,但也不愿和令师那等难缠的人结下不解之仇,所以我才请两位来,希望我们能谈出一个完美的结局。”
第十回真假马松
不论杨非子说的是真是假,但他每一句话,都有着很大的镇人力量。
雷庆为人老练,觉着此时此情之下,生恐凌度月年少气盛控制不住,急怒出手,造成惨局,当下说道:“阁下的高明,好叫雷某佩服。”
杨非子笑一笑,道:“雷大侠有何见教,只管请说,可能的范围之内,杨某人尽可能给你满意的回答。”
雷庆道:“和阁下谈话,确使人省去了不少的口舌……”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开封府的整个事件,可是由阁下的设计?”
杨非子沉吟了片刻,摇摇头道:“不敢掠人之美,杨某人只是参与一二。”
雷庆道:“以阁下在武林中享誉之隆,地位的清高,怎会置身于江湖是非之中呢?”
杨非子笑笑,道:“你大侠呢?又为什么不安居林泉?”
雷庆道:“杜天龙是我义结金兰的兄弟,在下义不容辞。”
杨非子笑一笑,道:“杨某受人之托,也不能不忠人之事。”
雷庆道:“杨大先生总不会是主持其事的首脑人物吧?”
杨非子答非所问地冷冷说道:“在下倒希望你雷大侠能好好劝说欧阳堡主一番,盛名得来不易,何不名哲保身,早回绿竹堡,或可晚年无恙。”
雷庆笑一笑,道:“杨大先生的话雷某人一定传到。”
杨非子神色凝重的说道:“雷大侠,万一欧阳老堡主不听劝告,你阁下最好能退出这番纷争之中。”
雷庆心中一动,叹口气道:“杨大先生,雷某有一事不明,希望杨大先生能够代为解惑。”
杨非子道:“雷兄如若相信杨某,希望字字真实。”
雷庆道:“武林风波多肇因名利之争,但这一场纷争,似乎是奇怪得很,既非为名也不象为利,而且把你数十年不卷入江湖武林是非的杨大先生也拖入了这次漩涡之中。”
杨非子笑一笑,道:“问得好,江湖上除了名利之争外,最好能少听别人的隐密……”
雷庆怔了一怔,道:“杨大先生,这人在下就不懂了……”
杨非子摇摇头,笑道:“我已经点出了题目,文章应该怎么作,你雷大侠自己去想吧……”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也许绿竹堡的欧阳老堡主知道内情,雷大侠不妨和欧阳老堡主谈谈。”
雷庆道:“杨大先生,这场麻烦究竟是起因于欧阳堡主呢?还是起因杜天龙的身上。”
杨非子道:“雷兄请回去问过欧阳老堡主,在下相信他可以给你一个圆满的答复。”
雷庆点点头,道:“这么说来在下可以走了吗?”
杨非子笑一笑,道:“在下一直把你雷大侠视作贵宾,从无留难之意。”
雷庆一抱拳,道:“雷某人告辞了。”
杨非子一挥手,道:“两位好走,恕我不送了。”
雷庆带着凌度月离开了花厅,直向大祥记绸缎庄奔去。
凌度月低声说道:“老哥哥,咱们走慢一些吧!”
原来雷庆离开那花厅之后,一直快步奔行,竟不顾引得大街行人注目。
听到凌度月的话才放慢了脚步,叹口气,道:“老弟,你是否觉着事情很可疑吗?”
凌度月道:“哪一方面?”
雷庆道:“杨非子这么轻易放咱们离开那座花厅。”
凌度月道:“这个确有些值得怀疑之处。”
雷庆道:“唉!老弟,不瞒你说,我心中很怀疑一件事。”
凌度月道:“什么事?”
雷庆道:“那杨非子很可能在咱们身上动了手脚?”
凌度月怔了一怔道:“你是说他们在咱们身上下了毒?”
雷庆道:“是的!所以我必需尽早的赶回大祥记,见见欧阳堡主。”
凌度月暗中运气一试,道:“老哥哥,在下没有中毒之征。”
雷庆苦笑一下,道:“如是能叫咱们觉出中毒,那就不配叫作回天手。”
凌度月未再说话,但却感到雷庆震骇得有些过份。
回天手杨非子确然有过人的智慧,但未必就有雷庆形容的那么厉害。
回到大祥记,雷庆来不及洗去脸上的易容药物,直向欧阳明的居室中闯去。
欧阳成方突然闪身而出,拦住了雷庆,道:“阁下……”
雷庆接道:“老朽雷庆,欧阳老堡主在吗?”
他的易容术瞒不过回天手杨非子的双目,但却瞒过了欧阳成方。
这时凌度月心头突然震动了一下,暗道:“我们这易容手法十分高明,杨非子能够瞧出来,已然不同凡响,但他竟然能够叫出了雷庆和我的身份……”
念转及此才感觉自己究竟是阅历太浅,雷庆的震骇并非无因。
忽然间,凌度月感觉到背脊上升起了一股寒意。
阅历丰富的欧阳明,似是已从雷庆急快的口气中,听出了不对,一闪身迎了出来,道:“雷兄,什么事?”
雷庆举步入室,一面说道:“我们被人家认出了身份,逐离王府。”
欧阳明哦了一声,极快地打量了雷庆一眼,道:“什么人?”
雷庆道:“回天手杨非子。”
欧阳明似是受到了极大的震骇,脸色突然一变,道:“你是说天台杨非子?”
雷庆道:“除了此人之外,天下还有何人,几句话就够使老朽和凌老弟离开了王府。”
欧阳明一挥手,低声道:“成方,你去找陈二叔和天龙,要他们在大厅上候着,我有要事和他们谈谈。”
遣走了欧阳成方,欧阳老堡主才长长吁一口气,道:“雷兄,你说些什么?”
雷庆道:“他要我劝告老堡主早回绿竹堡,别再在开封停留。”
欧阳明苦笑一下,道:“你中了毒吗?”
雷庆道:“我不知道。”
凌度月道:“在下和雷大哥一直守在一处,在下完好无恙,雷老哥怎中毒……”
话刚落口,雷庆突然双眼翻白,一跤跌向地面。
欧阳明一伸手抓住了雷庆,放在一张太师椅上,道:“凌少侠,你……”
目睹雷庆突然倒下去,凌度月简直愕到了极点,呆了一呆,道:“我一直留心着杨非子的一举一动,不知他何时施下毒手。”
欧阳明伸手按在雷庆的脉膊之上,缓缓说道:“雷兄中的是三日断魂粉,三日内都可救得,只要老弟没中毒……”
凌度月突然感觉到,双腿一软向前栽去。
欧阳明大吃一惊,伸手扶住了凌度月,道:“凌少侠,你也中了暗算。”
凌度月神情木然,惊骇尤过痛苦百倍,道:“他怎会在我身上下了毒?”
挣脱了欧阳明的右手,突然转身向外行去。
但他行不过三步,双腿一软,又向地上摔去。
欧阳明伸手扶住了凌度月道:“凌少侠,镇静些。”
凌度月骇然欲绝地道:“我的腿,我的腿好象失去了作用。”
欧阳明扶着凌度月在一张木椅上坐下道:“你中了杨非子的失功毒散。”
凌度月道:“失功散。”
欧阳明脸色肃穆,道:“是的,凌少侠,那是杨非子秘制的三大奇药之一,凡是中了失功散的人,会忽然失去了一身武功。”
凌度月道:“我该当时杀了他的,这人手段如此可怕,恶毒,留他在人间实是一大祸害。”
欧阳明目睹奇祸横生,反而冷静了下来,道:“凌少侠幸好你没有和他动手。”
凌度月道:“为什么?”
欧阳明道:“他能在一丈内眨眼间毒倒了武林高手,而八个人都来不及攻出一招一式。”
凌度月道:“我……”
他本想说我不信,但忽然想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中了奇毒,而且事后运气相试,竟无中毒之征,立刻住口不言。
但闻欧阳明叹一口气,道:“老朽就是八大高手之一,我们逼他救一个人,双方说僵了,动上了手,但我们未来得及出手,就被他毒倒在地上。”
凌度月暗中运气,但觉真气涣散,竟然提神不起,才黯然一叹,道:“老堡主,这断魂散有没有解救的药物?”
欧阳明道:“除了杨非子之外,还有一个可以解救,只是他住在千里之外,快马兼程只怕来不及救雷兄之命了,再说他常年邀游于名山胜水之间,一年有半年不在府中,是否能见到他,也只有一半的机会。”
凌度月武功忽失,豪气顿消,长叹一声,道:“在下惭愧的很,原来想助诸位一臂之力,但却未料到竟然遭人暗算,老堡主请赐快马一匹,在下……”
欧阳明接道:“凌少侠,你想到哪里去?”
凌度月道:“回到家师之处。”
欧阳明摇摇头,道:“凌少侠,杨非子不会让你离开开封,而且你身中失功散毒,虽不似雷兄一般,三日可以致命,但如在三七二十一日内不能解去失功散毒,这一身武功就算永远无恢复之望。”
凌度月又是一呆,道:“老堡主的意思是……”
欧阳明接道:“凌少侠请留在此地,由老朽想想办法?”
凌度月道:“来得及吗?”
欧阳明道:“凌少侠,老朽不敢保证什么,但我当尽力而为,希望在三天之内,取到解药。”
凌度月无可奈何地道:“好吧!在下多留三日,但老堡主不必太过为难,大丈夫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谈话之间,陈大可急急行了进来,一欠身道:“老堡主,有一位小乞丐求见堡主。”
欧阳明道:“小乞丐?”
陈大可道:“是的,看年纪只不过十三四岁。”
欧阳明沉吟了一阵,道:“先把雷老英雄和凌少侠移入内室,再陪他同来。”
陈大可道:“属下晓得。”
片刻之后,陈大可带着一个鹑衣百结的小叫化子行了进来。
陈大可说的不错,小叫化子只不过十三四岁,头上戴了一顶毡帽,脸上满是油污。
欧阳明却不敢妄存丝毫不敬之心,一抱拳道:“小兄弟是……”
小叫化接道:“你是欧阳堡主?”
欧阳明道:“老朽欧阳明。”
小叫化回顾了一眼,道:“你们是不是有两个人受了伤?”
欧阳明听得一怔,暗中提聚了功力,笑道:“不错,小兄弟怎样得知?”
小叫化笑一笑,露出了一口细小的白牙,道:“他们伤的如何?”
欧阳明道:“小兄弟,可否先见告姓名来历?”
小叫化道:“不用管我来自何处,但我能医好他们的伤势。”
欧阳明道:“小兄弟,你不是丐帮中人吧?”
小叫化道:“不是,天下的叫化子很多,但不一定都是丐帮中人。”
欧阳明道:“嗯!小兄弟是说,你能疗治他们的伤势,定然是有条件了,但不知小兄弟可否先行奉告。”
小叫化道:“我如说没有条件,只怕你欧阳老堡主不会相信了。”
欧阳明笑一笑,道:“小兄弟说的不错啊!我是个历练很深的人,我不会轻易地相信那些编织的谎言。”
小叫化笑一笑,道:“欧阳堡主,你似乎很自信是吗?”
欧阳明双目盯注那小叫化的身上,道:“小兄弟,你还有什么证明?”
小叫化道:“你又能说出什么?”
欧阳明叹口气,道:“小兄弟,你好象不是本来的面目。”
小叫化道:“我……”
欧阳明接道:“你是一位小姑娘,对吗?”
小叫化脸上泛起了一片红晕,缓缓说道:“唉,欧阳老堡主,看来你是位很仔细的人。”
欧阳明道:“所以,你姑娘可以说出实在情形了。”
小叫化道:“老堡主,你想的如此周密,那就更应该让我试试了。”
欧阳明道:“啊!为什么呢?”
小叫化道:“你想必早已心中明白,你无法取到解药……”
欧阳明道:“小姑娘,你错了,我就要去见杨非子。”
小叫化道:“讨解药?”
欧阳明道:“是的!我不能让他们死去。”
小叫化笑一笑,露出了一口整齐细小的白牙,道:“那将付出很大的代价。”
欧阳明道:“不错,杨非子不肯把他们毒死,那就是留下了讨价还价的余地。”
小叫化道:“老堡主一定知道,杨非子决不会做亏本钱的生意。”
欧阳明道:“是的!但老夫已准备付出任何我能付的代价。”
小叫化点点头,道:“老堡主,象你这样讲义气的人,江湖上还真的不多。”
欧阳明道:“姑娘夸奖了。”
小叫化道:“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杨非子派来的人,定然会提出要你付出的代价,但若我不是杨非子派来的,又有谁知道他们受了这样重的伤呢?”
欧阳明微微一怔,道:“这个……”
小叫化道:“所以,你应该让我试试,我如加害了他们,很难生离此地,是吗?”
欧阳明呆住了,只觉这姑娘说的入情入理,竟使人无法反驳。
小叫化有些急躁地说道:“老堡主,我的时间不多,不能拖延下去,我希望能早些疗治他们的伤势。”
欧阳明双目中神光暴射,凝注在小叫化的身上,道:“小姑娘,你不要冒险,如是你无法医好他们的伤势,老夫会立刻把你击毙掌下。”
小叫化轻松地笑一笑,道:“保证是药到病除。”
欧阳明不再多言,引小叫化进入了室中,一面提气,把全身的功力都凝聚在右掌之上。
小叫化未再多讲一句话,也未看两人的脉象病情,从衣袋中摸出两种颜色不同的药丸,捏了雷庆的牙关,把药丸投入雷庆的口中,立刻转向了凌度月的身前。
凌度月道:“你是什么……”
小叫化一抬手,药丸投入了凌度月的口中,转身向外走去。
欧阳明一横身,拦住了去路,道:“小姑娘,等他们醒来再离此。”
小叫化道:“那是对症之药,很快就可以醒过来了,不过雷庆伤得很重,只怕他已无法自行运气,希望你找个人帮他一下。”
欧阳明双掌拍了一下,陈大可应声而入。
一指雷庆,欧阳明缓缓接道:“大可,帮他运行一下真气。”

陈大可依言施为,盘膝坐在雷庆身后,以内家功力,攻入了雷庆的玄机**中。
凌度月神志清明,药丸入腹之后,立刻感觉一股热流,在丹田之中散开,本能地运气相合。
但觉一股热力随着真气运行,所到之处,汗水涌出。
出了一身大汗,凌度月顿然有着一股轻松的感觉,一举步行下木榻,双腿竟然已完全恢复。
雷庆得陈大可内力之助,很快地把药力运行开去,除了奇毒。
目睹药物的奇效,欧阳明突然对那小叫化一抱拳道:“欧阳明感激万分,姑……”
小叫化一摆手,道:“不用空言感激,重要的是你们要有番计划,杨非子还不知道他们两位的伤势已经痊愈,很可能会派人来有所勒索,你们如何对付,该好好地计划一番,我的愚见能别让他知道两位伤势已好,可埋下一支奇兵……”
语声顿一顿,道:“我要去了,用不着送我,也别派人跟踪我。”
转身向外奔了出去。
欧阳明奔出客厅,那小叫化已快步离去。
一面吩咐了下人,替雷庆和凌度月准备衣物沐浴,人却举步行入内室。
陈大可站起身子,悄然退了出去。
雷庆轻轻咳了一声道:“好利害的杨非子。”
凌度月道:“这人当真是可怕得很,但不知他是否有立刻置人于死的毒药。”
欧阳明道:“听说他有一种三步夺命毒粉,人中后立刻就死。”
雷庆道:“那小叫化是不是丐帮中人,药物灵效得很,在下似乎已感觉到余毒尽除了。”
欧阳明道:“世间只有一种药物,具有这等一服即愈的奇效……”
凌度月接道:“什么药物?”
欧阳明道:“杨非子自制的解药,除此之外就算是仙露玉液,也不致如此快速地使人恢复过来。”
凌度月道:“你是说他偷来杨非子的解药?”
欧阳明道:“不知是否偷来的,但他用的对症之药,是不会错了。她为什么救二位?”
雷庆跃下木榻,道:“老堡主,她为什么救咱们暂时不用去想,但她救了我们总是不错,兄弟觉着她临去的两句话说得不错,我和凌老弟仍装作中毒未解,看看那杨非子有些什么举动。”
欧阳明道:“老朽也是这样的想法。”
三人又计议了一阵,决定以静制动,先观敌势,再作应变。
欧阳明嘱咐了陈大可,尽量保守机密,杜天龙、欧阳凤、王人杰、欧阳成方等,都不知详细内情,都知道雷庆和凌度月中了毒,安置在一座小楼上。
黄蜂女坚持要登楼瞧瞧雷庆和凌度月的伤势,欧阳明没有法子,只好陪她登楼查看。
雷庆昏迷不醒,凌度月却是武功尽失。
黄蜂女查看过两人的伤势,竟然和苗奇悄然离去。
对两人的走,王人杰和杜天龙都极感忿怒,但欧阳明却笑一笑,道:“他们本不是咱们同道的人,凌少侠中毒失去武功,他们已完全丧失了对咱们的信心,离此他去,以保性命,实也不用苛责。”
保守隐秘的方法很成功,杜天龙和王人杰等,都有着无比的哀伤,但也都激起了拼命之心。
欧阳明一直坐在大厅中等待着回天手杨非子的消息。
但事情大出了欧阳明的意料之外,直到日落西山,仍不见杨非子遣人登门。
夜幕低垂,大祥记客厅中燃起了四支火烛,照得一片通明。
除了客厅之外,到处却不见灯火。
但暗影中,却不时有人影移动。
整个大祥记绸缎庄,都在一片森严的戒备中。
欧阳明坐镇大厅,直等到二更时分,还不见杨非子遣人来此。
陈大可低声道:“老堡主,你睡一会吧!他们要遣人来,也会大摇大摆地找上门来,看样子今天是不会来了。”
语声甫落,忽然响起了一声轻微竹哨声。
这是约定的信号,陈大可一晃身,飞出了大厅。
欧阳明也站起身子,负手立于厅中。
片刻之后,陈大可带着一个人走入厅中,竟然是黄蜂女去而复返。
只见她双手提着两只黑布罩的大竹笼,里面传出了嗡嗡之声。
欧阳明怔一怔,笑道:“姑娘回来了。”
黄蜂女放下手中的竹笼,行入厅中,道:“小女子自知武功有限,难以助诸位一臂之力,因此去寻了一些毒蜂回来,也许可以稍尽功力。”
欧阳明道:“姑娘很辛苦,那个黑布罩的竹笼中,都是毒蜂吗?”
黄蜂女点点头,道:“小女子已经驯了半日,还不能运用自如,好的是我还有一只随带的玉蜂,可为前导,对敌时还不致于无法控制,我希望尽两日的时间,能把它驯服一些。”
欧阳明道:“姑娘这等特奇之术,江湖上除了令堂和姑娘之外,只怕再无第三人了。”
黄蜂女黯然一笑,道:“雕虫小技,难登大雅之堂,但求能得为雷老前辈和凌少侠报仇之事一尽心力,小女子死亦无憾了。”
欧阳明暗暗忖道:“想不到这恶名昭著的小丫头,竟然是性情中人。”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姑娘这片心意,老朽亦为感动,但愿吉人天相,他们两位能及时得救。”
黄蜂女苦笑一下,有些凄凉地说道:“蛇怪苗奇,对那万年虎衔恨极深,决心去寻找一些奇毒之蛇,用作报复,但奇蛇难求,不如小女子求毒蜂这么方便,他要我转告堡主,也许一月,也许一年,他找到了能够报仇的毒蛇,定然重回开封,只是这一次也许无法为诸位助阵了。”
欧阳明道:“苗兄有这份心愿,我们一样感激,姑娘收罗这些毒蜂,想来极为辛苦,先请回房去休息一下吧!”
黄蜂女道:“这些毒蜂,野性未脱,小女子希望能把后院赐借,为我驯蜂之用。”
欧阳明道:“姑娘请便。”
黄蜂女一欠身,转步出了大厅。
目睹黄蜂女的背影消失之后,欧阳明点点头,道:“好!这位姑娘颇具义气心肠,不过,你得去通知她一声,要她先了解咱们这些对敌的暗记,以免自相残杀。”
陈大可一欠身,向外行去。
欧阳明因黄蜂女的归来,心情好了很多,熄了大厅的火烛,盘坐调息起来。
一夜已过,未发生一点事故。
直到第二天,太阳下山时分,欧阳明已到了无法忍耐的时刻,杨非子才派来了一个人。
那人四十上下的年纪,长衫、毡帽,手中执着杨非子的拜帖。
陈大可接待其直入大厅,引见了欧阳明。
来人一抱拳,道:“在下马松,久闻欧阳明老堡主的大名,如雷贯耳,今日有幸一会。”
薄薄的两片嘴唇,一开口,就叫人感觉到是一位能言善辩之士。
欧阳明这两天来,心中早已打好了底子,想了很多种应付之法,倒也沉得住气,轻轻咳了一声,道:“不敢,不敢,马兄手执杨大先生的拜帖,想是受那杨大先生之命而来了?”
马松笑一笑,道:“老堡主,兄弟正是受杨大先生所遣。”
欧阳明道:“杨大先生,胸罗玄机,学究天人,江湖之上,人人敬慕……”
马松哈哈一笑,接道:“老堡主,太过推重了,大先生数十年啸傲云山,从未卷入江湖是非之中,一生之中,只有施舍于人,从未受过人半点好处,这一番,受人情所拘,破例下山,希望你老堡主能给他一个面子。”
欧阳明暗暗忖道:“好一张利口。”人却淡淡说道:“马兄有何见教,但请明言,如是老朽能够办到,自然遵办。”
机巧地避开了任何承诺。
马松道:“兄弟只是转达大先生的意思。”
欧阳明道:“老朽洗耳恭听。”
一直不谈雷庆和凌度月中毒之事。
马松忍了又忍,仍是忍耐不住,道:“听说贵属中有两位身体不适?”
欧阳明道:“那不是老朽的属下,那是老朽的朋友?”
马松道:“他们的毒伤如何?”
欧阳明叹口气,道:“一个晕迷不醒,奄奄一息,一个武功一失,悲伤难喻。”
马松笑一笑,道:“老堡主没有替他们请个大夫瞧瞧吗?”
欧阳明微微一笑,道:“马兄,就算请到了天下所有的名医,又有谁能够医治好杨大先生施放的奇毒呢?”
马松点点头,道:“说的也是,大先生着手回春,医道绝伦,配制的毒粉,天下可能也很少有人能够难得……”
语声微微一顿,不闻欧阳明接口,只好又道:“老堡主对他们两位中毒一事,是否有所打算呢?”
欧阳明叹口气,道:“老朽心急故友,但却又无能疗好他们的伤势。”
马松道:“这个兄弟倒或能效微劳。”
欧阳明一抱拳,道:“马兄既有此能,还请一施妙手……”
马松笑一笑,接道:“老堡主不要误会,马某只是奉转大先生的露丹,以救令友。”
欧阳明霍然站起身子,道:“那就更好了,老朽这里先行谢过,救人如救火,马兄可否先赐灵丹,解了两人之危,咱们再品茗长谈……”
马松接道:“可惜的是兄弟来得匆忙一些,未带灵丹。”
欧阳明哦了一声,重新坐下,道:“这么说来,马兄……”
马松笑道:“老堡主放心,疗治贵友伤势一事,包在兄弟身上,不过……”
欧阳明道:“不过什么?”
马松道:“杨大先生希望你老堡主答允他几件事情?”
欧阳明点点头,道:“马兄,老朽已被逼上了虎背,不答应也不成了,只要能过得去,老朽定为应允。”
马松道:“佳人白头,英雄暮年,能够悠游于林泉之下,也该是最好的下场了。”
欧阳明轻轻吁一口气,道:“马兄金玉良言,老朽早有此感了,只是江湖是非,摆脱不易,我欧阳明也是洗手封刀许久,竟又被拖入了江湖。”
马松神气一冷,道:“老堡主,兄弟要予肯定的答复,空言感激,于事无补。”
欧阳明笑一笑,道:“马兄,老朽相信杨大先生,决不至这一个条件吧!你何不一齐说出来,老朽也好斟酌一番,给你马兄一个决定的答复。”
马松脸上已失了笑容,冷冷地说道:“老堡主快人快语,兄弟恭敬不如从命了……”
轻轻咳了一声,接道:“简短点说吧!第一,老堡主立刻退出开封,约束绿竹堡中人,不得再在江湖上出现。”
欧阳明道:“这是划地为牢的手法,把老朽和绿竹堡中人,局限于一堡之中,但不知第二件呢?”
马松道:“令婿杜天龙知道的事情太多,理当处死,但看在你老堡主的份上,大先生决定留下他的性命,死罪虽免,活罪难恕,要他一生不能说话,双手不能写字……”
欧阳明接道:“拔舌斩手,是吗?”
马松道:“大先生很仁慈,一生不喜见血,所以,赐他一粒丹丸,吞服此药,自失声音,人也不会受苦。”
欧阳明道:“他的两手呢?又如何废去?”
马松道:“杨大先生自有妙策,药线一条,系上双腕,一夜间,可以使双手自断,而且不见流血,药线上,有止疼药物,人也不致受苦。”
欧阳明道:“除了杨大先生之外,天下只怕再无这等高明之人,还有吗?”
马松道:“有!过关刀雷庆、也和令婿一般,免去死罪,去舌断腕,令嫒欧阳姑娘,格外施恩,神片一颗,使她忘去了过去,一生无忧无虑,生活在绿竹堡中。”
欧阳明道:“把她变成了疯子是吗?”
马松道:“老堡主错了,她只是忘记了过去,其他之处和常人并无不同。”
欧阳明道:“还有没有?”
马松道:“有!老堡主立时下令,撤出开封府中的眼线,黄蜂女和蛇怪苗奇,都是绿林中人,老堡主自然不用坦护他们了……”
神情突然间转变得十分严肃,道:“杨大先生不愿开罪故友,所以要把无形剑的传人,交给兄弟带回,送交他的师父,从严管教。”
欧阳明点点头,道:“也不算太苛刻,对老朽还有没有什么处置。”
马松道:“老堡主只要能遵守约言,大先生保证绿竹堡不受任何人物伤害。”
欧阳明道:“杨大先生,也许真有这份镇慑江湖的力量。”
马松冷肃地说道:“老堡主,在下的话已说完了,老堡主是否答允,希望给兄弟一个回答,兄弟也好早些奉告大先生,送上解药,以救令友性命。”
欧阳明平静一笑,道:“马兄,你和大先生什么关系?”
欧阳明道:“很大的关系?”
马松道:“嗯,在下是大先生的门下弟子。”
欧阳明淡淡一笑,道:“马松,来此之时,令师还对你有什么指点?”
马松有些茫然地说道:“关于哪一方面?”
欧阳明道:“关于老夫的为人。”
马松哦了一声,笑道:“敝师算无遗策,他既然遣派了区区来此,自然是料定了你欧阳老堡主会接受他的条件了。”
欧阳明突然哈哈一笑,道:“你错了,令师也错了!”
马松目不转动,回顾了一眼,道:“老堡主,意欲何为?”
欧阳明道:“武林道上,一向对回天手杨非子,有着相当的尊重,但他这一番暗中施毒,却大灭了他在江湖上的盛名,来而不往非礼也,老夫想把你姓马的留下。”
马松一吸气,陡然间向后退出八尺,人已到了大厅门口之处。
但见人影一闪,陈大可、欧阳成方,已然双双拦在身后。
欧阳明缓缓立起离位,冷然说道:“马松,你只要能接下老夫三掌,老夫立刻放你离去。”
马松手已抓住兵刃,闻言心中一动,道:“老堡主这话是否算数。”
欧阳明道:“老夫数十年来,一向言出必行,犯不着对你失信。”
马松仰天大笑三声,道:“好!久闻老堡主武功高明,马松倒希望见识一番?”
欧阳明冷笑一声,道:“你小心了。”
呼的一声,拍了过去。
强猛的掌势,带起了一股啸风之声。
马松早已提聚功力,右掌一翻,果然硬接下欧阳明的掌势。
但闻蓬然一声,双掌接实。
欧阳明身躯未动,马松竟然稳住马步,只是双肩微微一晃。
这一下,马松信心大增,微微一笑,道:“江湖上传言老堡主掌力雄浑,看来也不过如此罢了。”
欧阳明微微一笑,道:“马松,还有两掌,你如能接得下来,就可以离开了。”
马松道:“老堡主只管出手。”
欧阳明掌势一挥,又是一掌,迎面劈去。
这一次,马松双掌并举,运足九成劲力,又和欧阳明拼了一掌。
双掌烘托之下,又把欧阳明一掌接下。
欧阳明嗯了一声,第三掌连续劈出。
连接下两掌之后,马松信心大增,暗道:“欧阳明真的老了,掌力也不过如此罢了。”
心中念转,双掌一挥,又迎了上去。
双拿还未接实,马松已感到不对,只觉一股无形的罡力,直迫下来。
马松已然运足了十成劲力,想及时收手,已无可能。
原来,他的两掌,都在暗中准备了遁走的打算,觉出不敌时,拼受一些伤,借他掌势推送之力,退出宅院,只要能到了大街,欧阳明等决不会在大街上合力追杀,何况大街上还有接应的人手。
但两掌不过尔尔,使得马松失了戒备之心,想这一掌,就算比前两掌再加上一些劲力,自己也可以接得下去,根本就未作退走的打算。
需知,能接欧阳明三掌之后,大摇大摆地退出大祥绸缎庄,不但可以得杨非子一番夸奖,日后在江湖上,也可大大地夸奖一番。
有此一念,再加上两掌的经验,使他决心硬拼这一掌。
但他警觉到不对时,为时已晚,这第三掌力道之强,逾过前二掌的十倍。
前两掌,只是欧阳明用来作诱敌之饵,这一掌,才是他真实功力。
一掌接下,马松的整个人,突然间瘫了下去,双腕骨折,两眼昏花,脚下踏的两块青砖,也裂成了碎片。
陈大可一上步,伸手抓起了马松,右手迅快地在马松背上拍了一掌。
马松张嘴吐出了一口鲜血。
敢情马松被这一击,震得蹩住一口真气,人整个晕了过去。
吐出一口鲜血后,才缓过一口气,长长吁一声,睁开双目。
欧阳明扬手一弹,一粒丹丸,飞入了马松口中,冷冷地道:“马松,快吞下口中丹丸,可保住你的性命。”
陈大可久年追随欧阳明,配合的极为妥当,立刻双手齐出,接上了马松断腕。
马松疼得满头大汗淋漓而下,但他不失为一条好汉,一直未哼出一声。
陈大可顺手把马松提入大厅,低声道:“老堡主,如何发落此人。”
欧阳明目光盯注在马松的脸上,冷笑一声,道:“马松,你不是杨非子的嫡传弟子吧?”
马松沉吟一阵,微微颔首!
欧阳明道:“你损伤甚重,大约没有一个月的休息,决难行动。”
马松又点点头。
欧阳明道:“杨非子生性好强,如是见你身受此等重伤,只怕不会留下你的性命。”
马松沉吟不语。
欧阳明道:“你如想留下这条性命,只有一个办法?”
马松道:“什么办法?”
欧阳明道:“和老夫合作,我把你送往一处隐秘所在,等你伤势复原之后,易名埋姓,悄然离此,以后摆脱江湖生涯,或可保有晚……年。”
长长吁一口气,无限感慨地接道:“老夫当年,亦甚爱名,不幸的是,我竟然如愿以偿,但幕年之后,才知道盛名累人,唉!我已封刀归隐,但却有无数江湖同道,不肯放过我,因为他们感觉到,只要战胜了老夫,立时间可能成名江湖,这些年来,老夫以为忍耐可以无事,但仍然被他们逼出了绿竹堡。”
马松望望红肿的手腕.黯然一叹,道:“老堡主说的是,这三掌硬拼,已使马某感觉到我不过萤火之光,实不足和日月争明……”
语声一顿,接道:“不过,我知道的有限,老堡主如想从马某人口中知晓什么,只怕老堡主要大失所望了。”
欧阳明道:“只要你说明一些本身内情就行了。”
马松长长叹一口气,道:“老堡主英雄一世,想来不会欺骗在下了。”
受伤的马松被送往一座密室中养息,但另一个受伤的马松,却越屋跑出了大祥记绸缎庄。
行过了一个街口,突然打个踉跄,倒摔在大街上。
但他迅速地打了两个翻转,滚到了一道墙角处,挣扎着扶着墙壁站了起来。
一条人影,迅快地行了过来,到了马松的跟前,低声说道:“是马兄吗?”
马松睁眼瞧了那大汉一眼,道:“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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