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回 驯战马连辔归军帐 寻踪术项老暗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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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说到,北蛮异族夜里侵入孤村,为首一人体内颇有怪异,随后扶威军虽然赶到,却逼得蛮军慌不择路,将村民屠戮殆尽,只有小女静儿为庄老头所护,得保性命。扶威军百夫长云匡见洛晨身负武艺,故邀请洛晨随军而行。
此时北境冰原虽未下雪,但风也不小,这一队扶威军个个骑马,并无战车。云匡略加思索,便让一名军士取些厚实衣服来给静儿穿上,将她抱上马背,待到抵达扶威军大营,再做安置。又命手下牵一匹马来给洛晨乘坐。
“洛秦,我扶威军中战马皆是良种,颇有烈性,虽然难以驯服,但唯有此等战马才能在战阵之中来往冲杀,不显惧色,你若是连这战马都驯服不得,也不必与我回营了,还是赶紧离开北境吧。”
说着,云匡便将一匹纯黑战马的缰绳送到洛晨手中,缰绳一换,原本安静的战马忽然长嘶一声,其中竟大有不服之意。周围士兵闻声看来,个个都有自豪之色,同时也有几名军士上前几步,若是待会洛晨被摔下马背,他们自会上前制住战马,免得踏到人。
洛晨将云匡的神色看在眼中,微微一笑,足尖在马镫上轻轻一点,已然跨上马背,那战马如何肯服?当即大声嘶鸣,前后跳跃,左摇右摆,想要将洛晨摔下背来。洛晨从前便对军旅生活颇为向往,此时更不用灵力驯服,只死死地骑在黑马背上,勒紧缰绳,任由它如何踢踏跳跃,就是无法挣脱。
黑马见甩不脱洛晨,撒开四蹄,便朝着村外狂奔而去,众军士见洛晨如同长在马背上一般,稳若磐石,心中也是颇为钦敬,纷纷扬鞭追赶,紧紧跟在狂奔的黑马身后。洛晨此时跨坐马背,自知若是如此任由黑马跑下去,就算跑到天亮它也断不会驯服,当即收紧缰绳,与这黑马相抗。
此时黑马疾驰,不过是想甩脱洛晨,哪里会听洛晨指引?洛晨牵扯了几次缰绳,见黑马不从,心中登时升起一股狠劲,竟松开双手,抱住了黑马的脖子,强行命它转弯。
云匡面色一哂,嘴里轻哼,眼中流露出失望之色,此时他身后一名普通军士忽然开口大喊道:“洛兄弟不可!放开缰绳马匹无法拘束,恣意狂奔,久之必会摔落!”
洛晨此时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双手死死抱住黑马脖子,或是向左,或是向右,逼着黑马降服。若是寻常之人,撑个片刻已是难得,但洛晨身负灵力,筋骨强健,竟死抱不脱,黑马被洛晨的胳膊勒得喘不过气来,又向前奔了良久,方才缓缓停下,嘶鸣之中已有驯服之意。
云匡领着一大群军士策马而来,众军士看向洛晨的眼神已然多了一丝别样的神采。他们自然瞧得出洛晨根本不会驯马,但扶威军中战马本就野性未泯,更兼力大无比,军中每人驯服战马都要花好一番功夫,眼前这少年竟然抱着马脖子跑了一阵就将之驯服,众军岂有不惊之理?
洛晨跳下马背,那黑马立时将脑袋伸过来,在他身上蹭了蹭。洛晨自打出生以来,养过猫狗鱼鸟,却从未养过马。这黑马方才还那般倔强,眼下却又这样亲昵,实在是神奇得紧,洛晨心中快慰,伸出手去抚摸马头,一人一马倒也颇为融洽。
这云匡面色平静,策马上前,看着洛晨说道:“洛秦,你运气不错,抱着马脖子竟也能驯服马匹,想来也是个特立独行之人,但我且告诉你,扶威军中不比其他地方,军令如山,片刻不得迟误,你若入我军中,就必须以军令为先,若是不能,大可现在离去,倘若临时反悔,我必以逃兵论处!”
洛晨心下一凛,正要说话,方才出声让洛晨小心的那名军士策马上前说道:“将军,这洛兄弟应是从未驯服过马匹,故而才会心生焦急,抱住马脖子,我看他必不是狂悖之人,也绝非朝三暮四之辈……”
这边一语未了,云匡早已转过头来,神色冰冷,那军士说到一半的话也给生生咽了回去。良久,云匡方才冷笑道:“洛秦,扶威军的规矩虽多,方才我三言两语,也大概说了个清楚,你且想好,究竟要不要入我军旅?”
洛晨本就是为了帮助师父了结句猛将军一事前来,此时自然不能掉头就走,当下说道:“云将军,我既然决定入军,自不会反悔,军令如山,不得迟误八字,也是铭记于心,若是日后有违反军法之举,云将军秉公处置便是,我洛秦自无半分怨言。”
云匡冰冷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些,呵呵一笑说道:“好!看你打扮应是个江湖人,不想竟也有这等血性,我倒也没看走眼……吕扬,既然你和洛秦如此投缘,等到了军中就由你带他熟悉军中律令,领取甲胄兵器,那个小姑娘也由你安置,听见了吗?”
这位叫吕扬的军士在马背上一挺腰,大声说道:“得令!”
云匡紧了紧缰绳,漠然说道:“此间巡逻已毕,回城!”
说罢,也不等洛晨上马,云匡众军已然策马望北而去,只有吕扬还在原地等候洛晨。洛晨脚下一蹬,飞身上马,朝着吕扬点了点头,吕扬哈哈一笑,猛地一夹马肚子,两匹马齐齐发出一阵嘶鸣,撒开四蹄就朝着前方部队而去。
众人在雪原之上望北走了足有一顿饭的功夫,方才放缓脚步,徐徐而行。适才马匹发力疾驰,风灌进嘴里,根本说不出话来,眼下众人慢行,那名叫吕扬的军士立即开口问道:“洛老弟,看你这模样也不像是北方人,你这是打哪来啊?”
洛晨抬眼看去,只见这吕扬大约三十几岁,略显苍老,之前只因他头戴铁盔,才没看得太清楚。此时洛晨闻言,立即说道:“吕大哥,小弟确不是北方人,老家正在江城,只因自幼习武,这才闲游江湖,听闻北境多生灵草灵药,故而前来。”
二人此时离云匡本就不远,这番话被云匡听在耳里,登时发出一声冷哼,神情颇为不屑。吕扬似是早已习惯,笑道:“方才在村中,我看洛老弟身手不凡,想来在江城望海之处随便找个差事,也自能混得风生水起,为何偏要来这极北苦寒之地寻找什么灵草呢?”
洛晨也不搭理云匡,只对着吕扬笑道:“小弟在江湖上自能赚钱,可是偏生又喜欢朝那人迹罕至,幽深静谧之所探寻,这北境多产灵药仙草的大名早就传遍天下,我这好奇心起,可不就来了,不想还能加入大名鼎鼎的扶威军,当真不虚此行。”

周围一众军士听闻,心下皆不以为然,军旅生涯并非游山玩水,不但不会惬意舒适,反倒时有性命之忧。这小子言语如此狂悖,加入扶威军竟如同野游踏春一般,待到他进了那土城之中,见识到扶威军的铁律,不知还能不能如现下一般云淡风轻。
此时吕扬心下也颇为无奈,只得笑而不语,一众军马又在雪地之中前行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此时天已放亮,只见前方诸多土城,上结厚冰,彼此相连。眼下天方破晓,冰映朝阳,众土城虽形状各异,参差不齐,却自有一股苍凉遒劲之气,古拙霸道之感。
洛晨睁眼看时,但见那高墙凝冰,映日辉光腾万丈,城头展旗,飞龙跃虎镇八方,只听那剑鸣并军号同起,炊烟共狼烟齐飞,好一派铁血景象,这正是厚土薄冰起雄城,虎豹神军在当中,何日纵马穿敌阵,斩将夺旗且从容!
吕扬见洛晨眼有异彩,心下十分得意,一面催马前行一面说道:“北方地势平坦,不似南方多山,有险可依,当年句猛将军到此,见坚冰终年不化,遂命军士化雪取水,将土堆高,随后以水灌之,水凝成冰,建此土城,城池东西绵延近百里,无论鞑子有何异动,众军皆可驰援。”
洛晨一面催马前行,一面说道:“句猛将军因地制宜,平地起城,当真智勇双全,我猜当年那些北蛮鞑子见了如此雄城,定是惊得嘴都闭不上了!”
众军听闻此言,面上皆有傲然之色,吕扬也笑道:“当年扶威军筑起此城之时,我还没出生呢,没有福分一睹当年峥嵘,不过这会想来,应该也与洛兄弟所说差不多少了!当年句猛将军既然能将北蛮打退,此番我扶威军必然也能踩着北蛮的脑袋开疆扩土!”
“说得对!踩着那些鞑子的脑壳子开疆扩土!”
“捡一个脑壳子回去当夜壶!”
吕扬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众军多有应和者,连一只不苟言笑的云匡都不由得翘了翘嘴角。一时间众军来在城下,早有军士打开城门,放众人进城。洛晨忽觉城内隐有灵力闪烁,当即暗暗使了一个隐灵之法,将自身灵力流转悄然隐去,不动声色随众人进城。
这土城只有一圈围墙,里面设有上墙的阶梯,也一样是用冰浇灌而成,冰上撒有草木石灰,以防打滑,城内尽是军帐,来往军士上城下城竟然有序,隐隐含威。
吕扬看了洛晨一眼,笑道:“这城池长宽百丈,内里屯军万余,近日鞑子不知为何,死守不出,我军也正好趁此机会修整,只是统帅事务繁忙,咱们是见不到的。洛老弟,你这就随我去往营帐,我也好给你安排兵器甲胄,顺便安置这个那个小姑娘,如何?”
这吕扬言谈质朴,行止随性,待人也是颇为亲近,洛晨闻言笑道:“好,全凭吕大哥安排就是。”
一进了城,云匡便自离去,吕扬托伙伴将静儿先送到帐中,带着洛晨去往马棚,将战马牵在其中吃草,随后才带着洛晨赶往一处营帐。还未进入其中,洛晨便已感觉到内里灵力涌动,必有修真之人,只是这灵力颇为驳杂不纯,应不是三宗或是其他门派的弟子,而是无门无派,自行修炼的散修。
正所谓大道难修,妙法难求,修真之人除了纳灵入体,最重要的便是心境。可散修并无师承,修行之时无人指引,最易急功近利,重则走火入魔,堕入邪道,轻则灵力驳杂,经脉残损,皆因心绪不纯,神念有瑕之故。
正思量间,吕扬已然带着他进入帐中,洛晨抬眼看时,只见帐中端坐三人,上首一名老者,须发皆白,薄衫披身,面色红润微含紫,身宽体胖四肢枯,左边一名黑衣男修,神色孤高难相近,一把铁扇袖中藏,右边一名红衣女修,眼若桃花肤凝脂,雪肤深处隐青筋,这男修女修顾盼之间含情脉脉,应是一对道侣。
这三人中,为首老者膻中先天充盈,隐隐落于关元,至于那一男一女,体内先天气尚且连膻中都未充满,若是真的动起手来,即使三人联手,也未必能从洛晨手底下讨到好去。
吕扬走进帐中,并未理会左右一男一女,而是对着上首老者行礼说道:“项老。”
老者点了点头,看了洛晨一眼,随后才懒洋洋地说道:“哦,是小驴啊?这是刚来的新兵蛋子吧?来下寻踪术的?”
吕扬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被眼前这位项老叫成“小驴”,当即应了一声,回头对洛晨笑道:“洛老弟,新兵入伍,皆由项老在体内种下寻踪术,若是日后身陷险地,便由项老两位高徒出手救回,若是临阵逃亡,自然也由两位高徒前往抓捕,是不能免的。”
洛晨微笑点了点头,走上前来,先向着左右两名散修微微一躬,见二人点头回礼罢,这才面朝项老,恭敬道:“在下洛秦,见过项老。”
项老闻言,哈哈大笑道:“小娃子不必多礼,此乃老夫分内应当之事,日后咱们有的是见面的时候呐,来吧,把手伸出来,待会这寻踪术入体,可能会有点麻痒疼痛,就一下子,忍忍就好了啊……”
说着,项老握着洛晨手臂,体内灵力一动,洛晨只觉一股驳杂灵力顺着项老体内流了进来,无论仙人凡人,经脉之中皆容不得杂物,这么一大股驳杂灵力挤进来,不痛才怪呢,洛晨一面以灵力洗去驳杂,一面皱着眉头,做出一副疼痛的样子。
“嗯?”
项老也是颇为奇怪,只觉得此次寻踪术施展得极为顺利,水到渠成,当即探出灵力再洛晨身上扫了一遍,却并未发现洛晨体内有任何灵力流转,便只当自己福至心灵,松开手腕说道:“好了,小娃子,此时寻踪术已成,赶紧去领甲胄兵器吧,那才是沙场上安身立命的本钱呐!”
这边吕扬与洛晨谢过项老,退出帐外,便直奔铁匠炉,领了一副全身铠甲,一把长枪,一把佩剑,一把匕首,还有一根一指粗如同爆竹一般的红色竹筒,二人将这一堆物什抱在怀里,这才径往营中而去,这正是“一朝入伍为军士,万载功绩流水长”,究竟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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