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回 拆剑招池萝拢人心 言机变厉衡夺权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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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说到,洛晨次日再到校场,将领牧岚只在上午带兵操练,下午则是由新兵自行操练切磋,寒袖山庄池萝有意归于洛晨旗下,在下午操练之时故意将洛晨捧了出来,只是沈青几人昨日被洛晨打败,心下不服,当即出头挑衅。
池萝正担心洛晨的本领不得尽显,难教众人信服,此时这四个冤大头蹦出来自然是再好不过,当即笑道:“百夫长,昨日他们四人与你相争之时已然力疲,操练之后还特地去了军中散修项老那边进行调理医治,此时神完气足,你可要小心了。”
这个时候一味的抬高洛晨并非上上之选,倒不如在言谈之中略捧一捧沈青顾翔四人,随后洛晨再将他们四人轻松击败,如此这般,方能显出洛晨本领精深。她倒不怕此时有人出来拆台,毕竟昨天敢以一敌四的只有洛晨一人,这会就算有谁出来唱反调她也能轻松应付。
沈青四人可不管池萝作何心思,各持长剑将洛晨围在当中,昨日洛晨以一人之力将他们四人轻松击败,使得四人颜面尽失,随后又被牧岚责罚,绕着校场整整跑了一下午,头晕目眩,吐得天昏地暗,要不是被人送到项老那边医治,今日怕是都来不了校场。
洛晨看着周围一脸愤愤的四人,心下无奈,昨日他只是一时兴起方才拿了这个百夫长的位子,根本没想过许多,随后却听营中之人说了那些官员借扶威军揽功之事,心下已有不愿,方才池萝又抽丝剥茧告知他扶威军可能要用新兵探路,更令他心中不悦,若不是为了替师父了却因果,洛晨此时怕是早已一走了之。
这四人见洛晨面色平静,毫无惧意,甚至还略有不耐之色,全未将他们放在眼中,登时更为愤怒,互相望了一眼,长剑自四方向中央齐攻,用的正是昨日牧岚传授的剑击之术。洛晨见他们四人来势汹汹,破绽百出,也不用太极剑法,长剑直直向周围一扫,同样以剑击相迎。
池萝本还担心洛晨过犹不及,用出什么惊世骇俗的剑法来,那样虽然也能显出他的本领,可剑法再怎么高深旁人也学不会,倒不如这剑击之术更能拢人。这会她见洛晨剑招直来直往,遮拦架挡甚是明了,正是剑击之术,登时放下心来,笑盈盈地开始给周围的新兵讲解:
“大家且看好,这直刺一剑,若是在刺出之时留那么两分,虽然威力稍减,但却可以随后用出横削挑击,出其不意,却是比一招用老划算得多。”
“这一招退步左撩,退步之时切不可直前直后,需得斜向后退出,如此脚下有根,方能稳固,随后歇步上崩也能更加有力。”
……
洛晨闻言,瞥了池萝一眼,池萝立时报以娇笑。凭洛晨此时的心境,别说有人在旁说话,就算天雷临于身侧也难动其分毫,只是沈青几人却没他这么好的定力,听见池萝这般指手画脚,心下焦躁,出招迅猛之时也同样破绽迭出,洛晨本想立时出招将四人击飞,可临了却总不由自主出手相让,就是不分出胜负。
一旁池萝见状,还以为洛晨是有意为之,心下更喜。如此以来,不但能显出洛晨气量,自己在侧以言语围奉,更可顺便拉拢人心,当即说得更加天花乱坠,右手却一直紧紧握住剑柄,以防沈青等人恼羞成怒,扔下洛晨前来袭击自己。
如此拖拖拉拉,直打到将近五十招开外,此时池萝已然不再多言,而是教众新兵按照她所传授的捉对比试,有些人虽不甚服气,但方才池萝那一番讲解,也着实让他们受益不少,此时隐隐也生出亲和之意,只有一旁四十几人似与那沈青等人相识,只在远处操练,一直未曾近前。
又过了片刻,校场上已然再无闲人,或是砍桩或是切磋,一片热闹景象,洛晨也早不想与这沈青四人纠缠,早欲出招将四人的长剑拍落,可是招到手边却又总差了那么一分,并非力有未逮,而是心下不愿收手,有意拖延。
按理说这会洛晨早该出手将沈青等人击败,毕竟带兵不能一味忍让,须得让旁人知道厉害才行,可这洛晨不知怎么回事,竟还在一味拖沓,不肯取胜。池萝一面和一名新兵切磋一面示意,可洛晨就跟没看见一般,依旧不紧不慢地出招,毫无凌厉之气。
此时洛晨紫府隐隐作痛,眉头紧皱,心下戾气渐生,原来自打洛晨进了校场之中,池萝与他说了那些话之后,洛晨便已然心有混沌,不知当以权谋为先,还是以义气为先,如此疑惑影射到切磋之中,便成了不知当胜,还是当败,所以才拖延至此。
自打洛晨在相府之中险些被心魔夺舍,后又借血色石中充沛血力治愈伤势,一路向北行来,心魔一直未能再发,故而洛晨心中也略有松懈。此时心下迷茫骤起,正如大江起雾,不见扁舟,心魔趁虚而入,又要卷土重来。
“洛哥哥!”
此时,一个稚气未脱的声音忽然从校场旁边传来,静儿不知怎么竟跑到了校场之中。洛晨此时心神正在翻涌,被这么一叫,登时一愣,手上的招式也随着慢了一丝。沈青见状,自以为抓到良机,与刘竹陈康齐齐发力,一阵抢攻,顾翔却猛然脱出,倒卷长剑朝着静儿扑了过去!
池萝大惊,呼喝一声仗剑便朝着顾翔冲去,牧岚虽然也看在眼中,可是她离此处尚远,虽有心救护,却赶不过来。就在池萝出声呼喝的瞬间,洛晨的嘴角忽而显出一丝狞笑,绝命剑法倏然而发,三道寒光狠狠地从沈青,刘竹,陈康三人执剑的手腕上划过,三把长剑登时坠地。
“啊!”
三人手腕鲜血长流,洛晨却连看都未曾多看一眼,身形飘动,已然站在顾翔面前,血色闪过,长剑脱手,随后洛晨倒转剑刃,用剑柄狠狠点在顾翔胸口,力透铠甲,径入脏腑,顾翔还未从手腕的剧痛中缓过神,一口鲜血就先吐了出来,整个人凌空而起,狠狠地与沈青三人砸成一团。
整个校场,落针可闻。
牧岚的面色阴晴不定,池萝心中暗叫不好,见静儿并未受伤,登时顾不得许多,走上前来厉声喝道:“顾翔!你安的是什么心!袍泽切磋,不过点到为止,洛秦他早就可以取胜,却还是招招忍让,处处留手,可你却如此恩将仇报,这小姑娘不过叫了洛秦一声,你就要取她性命!”

这一招先声夺人极为巧妙,方才情景,在场大多军士都亲眼目睹,即使没有看见,也多受池萝指点剑法,此时见池萝都这么一说,登时倒向了洛晨这一边,对于沈青几人的伤视而不见,反而颇为鄙夷,似乎全是他们咎由自取一般。
“呵呵呵,池萝队长果然是伶牙俐齿,颠倒黑白,在下佩服……佩服……”
一个略显低沉的声音从那群略显孤僻的新兵之中传来,只见一名兵士自人群内走出,这人长得略显矮小,更兼削瘦,铠甲披在他身上显得略有些宽大,一张脸更是阴郁诡谲,叫人看了便心生不喜,这人反手执剑,上前行了一礼,嘿然笑道:
“在下厉衡,方才听池萝队长说顾翔要取这小姑娘性命,可是眼下这小姑娘毫发未损,反倒是沈青四人被洛秦百夫长仗剑割破手腕,鲜血长流,顾翔更是口中呕血,这到底是谁要取谁的性命,怕是再明显不过了……”
池萝绣眉一皱,嘴角含笑,当即说道:“哼,方才众人有目共睹,顾翔仗剑杀向那名小姑娘,这小姑娘手无寸铁,如何抵挡?难道非要等到她死在了顾翔手下,洛秦才能出手阻止么!届时这女孩小小年纪香消玉殒,出手教训顾翔还有何用?”
厉衡眼中惊异一闪而过,方才若是池萝热血上头,说出一句“即使把顾翔杀了都不够给这小女孩抵命”,那他便可见缝插针,步步紧逼,谁知池萝竟不上当,话头引得滴水不漏,就好像教训顾翔实乃不得已而为之,若无他袭击女孩在先,此时也断不会重伤呕血一般。
厉衡轻轻哼了一声,当即岔开话题,说道:“方才袭击这女孩的只有顾翔一人,为何洛秦百夫长还要将沈青,刘竹,陈康三人手腕划开?在下虽无甚眼力,却也能看出凭借百夫长的功夫,想要打落沈青三人的兵刃实乃易如反掌,何必见血呢?”
池萝心中一凛,方才整件事她都看在眼中,其他的都好说,这一点却是洛秦最为理亏的地方。而且此时最好是由洛秦亲自开口应对方能服众,若是自己一味应答,于己于人都不会有什么好处,想到这里,池萝竟不答话,只傲然而立,就如同没听见厉衡所言一般。
只是她没想到,洛晨方才为心魔所袭,此时神志正乱,之前的对话并无一句听进耳中,这会更不知道从何说起。过了半晌,众人见洛晨依旧立在原地,一言不发,面上渐渐现出疑惑之色,厉衡冷冷一笑,这会故作高深,便是作茧自缚,看来这洛秦除了一身功夫之外,也不过如此。
“洛哥哥,静儿害怕……”
就在此时,一直发愣的静儿忽然走到洛晨身边,拉着洛晨的铠甲怯怯地说道。洛晨闻言,心神一松,当即拍着静儿的头,柔声说道:“静儿不怕,有洛哥哥在,谁都别想伤你一根寒毛……”
这句话说得旁若无人,虽未回应方才厉衡所问,却自有一股霸气凭空而生。池萝已然看出洛晨不对劲,但此时并非计较这些的时候,当即说道:“这样一个小姑娘,谁见了都会心生怜爱,关切之下,又怎会顾及许多?厉衡,你这般吹毛求疵,含沙射影,就是要为这对一个小女孩都能狠下杀手的顾翔,开脱么?”
厉衡身子微微一抖,瞥了池萝一眼,冷笑了两声,说道:“洛秦队长身手不凡,池萝队长舌绽莲花,果然厉害得紧,只是若在战场上,难不成还要为了一个小姑娘,对自己的袍泽刀剑相向不成?”
池萝神色一肃,正要说话,厉衡却已然转过身,看向一旁作壁上观的牧岚,恭敬说道:“牧将军,此时沈青几人已然受伤,我想先将他们送往项老之处医治,片刻即回,不知可否?”
牧岚嘴角微微翘了翘,随后才缓缓说道:“将他们四人送去便立时回来,不得逗留。校场之上,受伤见血乃是常事,不必大惊小怪。”
厉衡闻言,躬身称是,与几名军士将沈青四人扶起,缓缓朝着校场外面而去。知道一众人走远了,牧岚方才走到静儿跟前,低头问道:“你并非扶威军军士,为何擅闯校场?”
静儿似乎并不怕牧岚,抬起头大大方方地说道:“今天项老那边事情不多,所以才让静儿出来透气的,静儿听着校……校场里的声音好玩,所以就跑过来了……”
池萝怕牧岚与静儿过不去,正要说话,牧岚却已然顿下身子,看着静儿说道:“校场练兵,杀声震天,你为何会觉得这厮杀冲锋之声好玩?”
静儿被牧岚严肃的表情吓到了,朝洛晨身后一缩,不敢答言,只瞪着一双清澈的眼睛看向牧岚,似乎对她身上那与众不同的铠甲颇感兴趣。半晌,牧岚忽而一笑,站起身来对静儿说道:“方才项老不忙,这会沈青他们一去,估计就要忙起来了,你赶紧回去吧……”
说着,牧岚抬手招来两名巡逻的军士,命他们带着静儿回到项老那边去,静儿也不怕生,迈开小步子就跟着军士走,走几步还不忘了回头瞧瞧牧岚,确切地说是瞧瞧牧岚身上的铠甲。待到静儿走远,牧岚方才缓缓转回身,喝道:“继续操练,不得懈怠!”
众人闻言,登时又操练起来,牧岚淡淡地瞥了洛晨池萝二人一眼,仍自走向远处,并未多言半句。池萝低声一叹,无奈地说道:“得,忙活了这半日,却被那厉衡毫不费力抢去了三分有余,百夫长大人,有这个厉衡在,我看你是无法一力统领这两百新兵了……”
洛晨轻轻呼出一口气,方才那种感觉实在太过熟悉,这么久过去了,如今心魔再起,不知何时便会突然发难,当真令人烦躁。
心下如此想着,洛晨也没了说话的心情,独自走到一处木桩前,出剑劈砍起来,池萝见状,只得又复走回军中,与旁人切磋去了,这正是“威风螳螂捕鸣蝉,哪知黄雀正当空”,究竟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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