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回 赠法门二仙离相府 谈往事兄弟怀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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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说到,天宗弟子衍知以仙术化去石江体内伤势,随后众人审问鬼仙,谁知那鬼仙竟是嘴硬得很,只说出一句阴神在上,明察**,随后便是一迭连声的威胁咒骂,石江见这鬼仙乃是阴神教众,心下了然,谁知此时衍却忽然开口,说中间另有隐情。
这石江虽**凡胎,但毕竟位极人臣,即使与修真之人相对,也并不弱了几分气势,闻言当下说道:“这位仙长有所不知,阴神教乃是民间教派,明里低调隐晦,暗中却是狠绝凶残,三年前我受人之托,彻查阴神教,想来是得罪了不少教中之人,他们来行刺也实属寻常,此时仙长却说其中另有隐情,不知有何深意?”
衍知闻言,不屑地翻了翻白眼,衍真却依旧谈笑自若,淡然说道:“丞相有所不知,这阴神教并不单单是个寻常教派,这一次望海叛军大起,进犯京阙,便有阴神教在其中推波助澜,此番华都百姓枉死,丞相遇刺,只怕也与那擎天岭之外的叛军脱不了干系。”
此话一出,云匡石江俱都一惊,眼下阴神教派出鬼仙在华都城兴风作浪,凡人本就难以低档,若是再与擎天岭外的叛军里应外合,纵然扶威军骁勇无双,也难在如此夹击下取胜,华都城一旦没了扶威军镇守,只怕不出几日便会城破国亡。
石江自知其中利害,半晌才看向衍真,沉声问道:“仙长,您方才所说之事实在太过骇人听闻,且事关家国百姓,生死存亡非为儿戏,不知仙长从何处得来的消息,这消息又有几成可信?”
衍真轻轻端起手中的茶杯,慢慢尝了一口,这才说道:“丞相不必怀疑消息真伪,叛军与阴神教勾结一事可以说是千真万确,然二位也不必担心叛军借鬼仙修士长驱直入。此番鬼仙于各地滥杀百姓,已然犯了大忌,不日自会有我天宗前辈并其余各路宗门前往应对,二位只需一心应对叛军便是。”
石江听闻此言,心下这才稍稍安稳了些,随后又顿了顿,看向衍真说道:“方才仙长说鬼仙于各地滥杀百姓,难不成除了华都之外,其他地方的城镇也已然有人枉死?”
衍真轻轻放下茶杯,低声一叹,随后才说道:“不错,我与师弟离开宗门已有数月,得到各路消息,眼下除了西面流沙之外,几乎处处皆有阴神教大肆招揽教众,更有鬼仙伤及百姓,想是华都为叛军所侵,消息不灵,阴神教又尽挑一些偏僻城镇村落,所以丞相才不得而知。”
“呵呵呵,阴神在上,信者昌,逆者亡,尔等若不趁早归降,待到神军破城,定叫这华都重地血流成河!啊啊啊啊”
那鬼仙才恢复些许元气,便又口吐狂言,旁边衍知面露不耐,一道雷法透体而过,直痛得这鬼仙浑身筛糠,阴气外散,在没力气发出半点动静。衍真瞥了被雷光血气束缚的鬼仙一眼,看向石江说道:“丞相,这鬼仙于华都之中多行不义,眼下我意欲将其带走镇压,不知……”
石江心念敏捷,当下言道:“今日若非仙长相救,只怕我早已成了一具尸体,眼下仙长要带走此獠,自是无妨。只是近日来华都百姓接连被杀,城中内忧外患,人心惶惶,不知仙长能否略等一日,待我将这邪祟置于城中示众,以安民心,随后再交予仙长处置?”
衍真闻言,微微皱眉,沉吟半晌方才说道:“丞相此番请求,也在情理之中,原不应辞,只是眼下我和师弟还有要事在身,待会在城中巡视一番,确认无虞后便要立时离开,若是等到明日,只怕会耽搁了时辰……”
石江一听,登时面露难色,正欲再言,衍真却已然接着说道:“不过这也并非什么难事,小姐本就身负血力,自然也能催动真灵,我这里有幻真符一张,并法门一套,现下一并传给小姐,小姐只需将这灵符略沾一沾鬼仙气息,便可将之化作这鬼仙模样,应该也够丞相所用了。”
说着,衍真从怀中掏出一张灵符并一枚玉片,将灵符在鬼仙眉心略晃了晃,随后上前递给石衿,笑道:“法门便存在这玉片之中,小姐可自行修习,待到修习熟练,即使不用灵符,虽便找一截草木土石,皆可幻化万物,另外这灵符只能维持一日,一日之后,灵力散尽,复还本相,切记,切记!”
说罢,衍真双手掐诀,雷光隐隐,只见束缚鬼仙的血力瞬间消散,雷光往复明灭,玄奥非常,不多时那常人身形的鬼仙便已然被雷光收成了一个巴掌大的光球。衍真将光球纳入紫府,这才说道:“稍后我与师弟会再在华都城中巡视一回,以保万全,丞相,云将军,小姐请各自保重,后会有期。”
一旁衍知也站起身来,狠狠瞪了石衿一眼,随后二人身形淡去,再无踪影。石江云匡二人虽然都与修士打过交道,但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等玄妙法术,一时间都有些回不过神来,反倒是石衿习以为常,只拿着手中玉片细细端详不提。
却说这衍真衍知二人出了相府,却不立时离开,反倒沿着道路缓缓前行,神识铺开,一路探查过来。衍知看着师兄默不作声走在前面,连句话都没有,登时忍不住说道:“师兄,咱们离开宗门之前师父特地交代,不能和凡人透露太多,今天你怎么跟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个没完?”
前面的衍真眉头一皱,灵力一催,将旁边一家店门口聚集的小股煞气逼散,这才又不紧不慢地朝前走,良久方才说道:“师弟啊,自从你入门到现在,一共多少年了?”
衍知没想到师兄会忽然这么问,想了一想才说道:“当年威国都尚未建立,我不过是一个街头乞讨的小乞丐,那次实在是饿急了,我就翻到一个大户人家的墙里打算偷点吃的,谁知道才从墙上跳下来,迎面就扑过来两只大狗,我吓得晕了过去,醒来便已然在天宗里面。后来我才知道,是师父把我救了回来,后来师父传我道术,教我本领,我从一个道童,到现在的真人,转眼已经是一百二十年过去了……”

衍真点了点头,语气颇为沉闷:“你的天赋也算是上乘,但即便如此,在道童之境还足足停留了二十年有余,而我自打入门到现在已然过去了近五百年,至于真人圆满甚至于问鼎飞仙,只怕要到千年之后,才能略作打算。”
衍知双目之中露出迷惑之色,正欲开口相询,却听见师兄问道:“师弟,你入门已有一百二十年,我入门也足有五百年,我今日却问问你,一百二十年,长么?如果你觉着一百二十年不长,那五百年,又长不长呢?”
衍知被师兄的问题问得一头雾水,但还是认真想了想,这才字斟句酌地说道:“嗯,若是对于凡人来说,别说百年,七八十年便足以囊括一生,然对于咱们修真之人而言,别说五百年,纵然是千年万年,也不过弹指一瞬罢了……”
衍真微微一笑,点头说道:“不错,参悟大道,千年万年不过须臾,可是师弟,修真之人虽然容颜永驻,但也并非长生不老,咱们天宗掌门不知活了多少年月,若是不潜心修持,总有一天也一样会寿元耗尽而亡,不留半点痕迹,掌门尚且如此,更何况咱们这些弟子?”
衍知本就糊涂,此时被衍真几句话说下来,更是如坠云雾,想了半日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得吞吞吐吐地说道:“师兄,小弟愚钝,不明白师兄的深意,还请师兄不吝赐教……”
衍真一愣,看着垂头丧气的师弟,不由温和一笑,说道:“赐教也算不上,我只问你,你可知道咱们天地人三宗开宗立派之前,有些凡人嫉妒仙人,便在人间招摇撞骗,以至于仙人名声败坏,从此遁世不出的故事?”
这件事情只要是修真之人就没有不知道的,衍知点了点头,面有愤慨之色,说道:“哼,修真之人守护苍生,斩鬼除妖,竟然还有人如此无耻,假冒仙人图财害命,若是我生在那个时候,必然要亲自下凡,将那些人狠狠教训一顿不可!”
衍真面色如常,袍袖中的手微微握紧,淡然说道:“打那以后,仙人避世,举世无仙,直到大妖出世,涂炭生灵,修真一门方才又复出手,咱们天地人三宗掌门,便是在那时以一个三才阵将大妖生生灭杀,还了天下一个太平,可天下……却并没有还仙人一个公道……”
衍知将这话听在耳里,心下也是难过,半晌才低声说道:“师兄……”
衍真看了师弟一眼,黯然笑道:“师弟啊,眼下阴神教作乱,鬼仙滥杀百姓,更有叛军逼近京畿,一个行差步错便是烽烟四起,战乱连绵,近年来仙人于凡间声名日盛,临行之前师父让咱们只管对付鬼仙,莫要与凡人多言,乃是怕重蹈十几万年前的覆辙,只是……”
衍知双眼一瞪,支支吾吾地说道:“师兄,难不成你是要……是要……”
衍真疏朗一笑,点头说道:“不错,我正是想在凡间重扬仙人之名,方才我在丞相府中将阴神教与叛军之间的纠葛一一告知,只要最终叛军被灭,那些人必会对仙人,对天宗感恩戴德,如此口口相传,仙人之名必有重扬之日。”
说话之间,二人已然将大半个华都城都转了一遍,其间偶有阴气煞气,或是厉鬼怨魂,皆被二人一一化去。衍知想了想师兄的话,半晌才说道:“嗯,师兄说的是没错,可是你就不怕仙人之名日盛,最后又回到之前那般么?”
衍真原本沉稳的脚步猛然一颠,旋即恢复如常,一面朝前走着,一面微笑说道:“这……这我也不知,但总要试一试才能知道,若最终还是不免重蹈覆辙,那便是我错了吧……罢了罢了,不提这些,我问你,你是不是看上了丞相府的那个小姐?”
“啊?”
衍知没想到师兄会忽然问出这么一句,险些从地上蹦起来,手舞足蹈地说道:“不不不……不是,师兄你怎么突然就胡言乱语起来了,我怎么……怎么会看上一个凡人……呃……怎么会看上一个散修,师兄你想多了……想多了……”
衍真瞧着师弟手足无措的样子,心下已然有了底,说道:“行了行了,既然看上了,为何在府中不去与那位姑娘多说几句话?还得我把你推出来你才肯给她父亲疗伤,后面更是一言不发,害得我又是送符咒又是送法门帮你做人情。”
衍知心中所想被衍真识破,登时没了脾气,讨好地说道:“师兄,原来你让我给那位丞相治伤,后来又让丞相审问鬼仙,最后又送出幻真符和幻真术的法门,都是为了让那位小姐承咱们的情啊,日后她拿人手短,就必然……”
“啪!”
这边衍知还没说完,脑袋上早挨了一下,衍真以手扶额,摇头说道:“你是修真之人,不是山匪恶霸,那些符法门也不是聘礼,你凭着这些玩意就想让人家姑娘对你投怀送抱?做你的黄粱美梦去吧!咱们此番下凡,必要在凡间游历许久,日后华都也必有一番风云争斗,那位姑娘天资不凡,更有血力傍身,到时咱们只需说服那位姑娘加入天宗,随后就看你自己的了!”
衍知闻言,登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之色,咧着大牙笑道:“哦,原来如此,还是师兄你老谋深算,连女人的心思都能看得这般透彻,小弟甘拜下风,既然师兄这般目光如炬,为何眼下已经是真人中境的修为,却依旧没有道侣呢?”
“啪!”
“哎呀……”
衍知的脑袋上又挨了一下,登时闭上嘴不再说话,跟着师兄将华都城查探了一番,确认无虞方才跃出城墙,奔着南方而去。
不多时紫气东来,天色大明,石江与云匡整装进宫,具言华都凶案一事,只道是妖邪作乱,滥杀百姓,先是被云匡察觉,后又为石衿所杀,圣上大喜,重赏云匡石衿,将那妖邪尸身悬于刑场示众,民心遂定,这正是“凶案才破惊涛起,寒泉村中藏鬼军”,究竟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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