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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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安静而恰人的时光。
卫理中学的午後,阳光洒落地上的光影,被徐徐微风吹过,仿佛是阵飘零的阳光雨。
突然有一阵尖锐的叫声,划破雅致的宁静时刻。
「天哪!是任翔之耶!」女同学A尖叫。
「噢!他真的好帅喔——」女同学B双手合在胸口,双眼微眯,陶醉地赞叹造物主的神奇。
「看!他在喝茶了!」女同学C赶紧说道。
「好优雅的喝法喔……」一群围在窗边的女孩子们唧唧呱呱,仿佛从盘古开天辟地,就没看过男人在她们面前喝茶。
倒是原本安安静静在学生会办公室里喝茶的任翔之,突然眉心微皱,浑身发毛。
嗯,有种被**、被窃窃评论的不祥感觉……
任翔之头一转,正好看到窗边的一群女同学。
「嗨!任翔之——」女同学们个个努力挤出最甜美的笑容,尽其所能地摆出最妩媚的姿态,希望能搏得他的注意。
「嗨……」原来如此。
任翔之愣愣地看著窗外的女生,开始有一点明白刚刚那股不祥的感觉是从何而来了。
唉,美好的时光总过得特别快,清静的午後时光又消失了。
他原本预计要泡壶大吉岭红茶,配点现烤的香草饼乾,在悠扬婉约的钢琴声中度过的。
现在加上女人的尖叫声和拚命挤出的笑脸,他美丽的午後应该是毁了——
窗边的女同学们个个吃吃地笑个不停,「他跟我打招呼了!」
「是跟我吧!」
「我啦!」
「任翔之明明是跟我打招呼的!」
说著说著,一群女生就忍不住争论起来。
任翔之静静地等著众女将们吵到口乾舌燥後,才优雅地起身,对窗外的女同学们微笑,「各位美女,这真是个十分美好的下午,有香醇的红茶、可口的饼乾、美妙的音乐,以及美丽的你们……」他咬紧牙根,深吸一口气,「但是,现在是上课时间,该走了。」
呜,他优闲的下午茶时光没了!
任翔之满肚子不高兴地关上学生会的门,脑子里净是牢骚。
为什么女人这么麻烦呢?
难道她们不知道自己多会搞砸一段原本很美好的时光吗?
难道他有要求很多吗?
只不过是个清静的午後,一小段安宁的时光,老天爷为什么总是要送女人来打扰他呢?
他就这样一路嘟嘟囔囔地走进了教室。
老师还没来。
任翔之臭著一张脸,坐在椅子上。
好友之一容泽看到任翔之的臭脸,打趣道:「怎么,你美好的下午茶时间又被破坏了?」
「知道还问!」任翔之老大不高兴地回话。
「呵呵,火气还真大!」好友之二程浩摇摇头,决定不要招惹正在气头上的任翔之。
另一个死党戴杰更是识相地闭起嘴。
他们都知道,任翔之下爽快时,千万不要惹到他,否则他们的下场可能会是星期天一大早被挖起来攀岩、溯溪,做些会流汗的户外运动……
任翔之一向不喜欢喧闹,他是个有点孤芳自赏的男人,有一点点傲慢,一点点冷漠,和更多的孤独。他喜爱与世隔绝的孤绝感受,最讨厌人群的喧哗与拥挤。
对他而言,「放浪」只是生活的调剂,并非常态;他会去PUB玩,但却不沉迷。
他喜欢与人维持一定的距离。
适当的距离可以产生美感,太过靠近除了有纷争外,也不够精致,这对追寻精致典雅生活的他,绝对是很严重的错误。
虽然他总是冷冷的对待陌生人,但对熟识的亲人及朋友,他却是十分关心,所以他会找他们去爬山——他那几个热爱夜生活的好友似乎不怎么欣赏他的健康嗜好,他也不勉强他们接受。
但总是会有一点遗憾……遗憾美丽的风景与新鲜的空气不能与好友分享
唉!
任翔之对品味的坚持,对优雅的讲究,对唯美的挑剔,简直是到了疯狂的执著地步。
他会坚持大吉岭红茶要搭配英式的司贡或现烤香草小饼乾,背景音乐一定要钢琴伴奏,而且还要是舒曼或莫札特的音乐。
如果是暍咖啡,就要配上松软的起司蛋糕,背景音乐一定要是史特劳斯或柴可夫斯基;吃牛排一定要喝红酒;吃海鲜一定要配白酒,餐前沙拉不可少,饭後甜点一定要上冰淇淋或提拉米苏等软式的糕点。
吃日式料理就一定要在清静的餐厅以跪姿进餐,餐厅装潢还要有樱花的图样。
假日就一定要出去爬山泛舟,亲近大自然。
而且还要全家同游!
这个坚持可吓坏了他那生活悠哉、每天不睡到日上三竿不起床的爹娘,他们赶紧移民加拿大。每年寒暑假,任翔之去拜访他们联络感情,但没几天他们就会藉口想念台湾,丢任翔之在加拿大看家,夫妻俩又火烧**地闪回台湾。
可怜的是任翔之那年幼无知、不能出国的妹妹。因为他规定没念完高中不得放洋,免得变成忘本的香蕉——外黄内白——对不起列祖列宗。
害得他老妹每个周末都想尽办法躲到同学家去,免得被任翔之一早抓去爬山。
任翔之还无法忍受其他人把百老汇的音乐剧讲成歌剧,如果在他面前犯这个错误,保证他会抓著这无知的人,训个一时半刻才放人。
总之,他就是个追求完美到有点龟毛的男人。
偏偏任翔之长得太帅了,乾净斯文的书卷气质,再配上他那张轮廓深刻的脸,让一堆女同学无法自拔地迷上他。
所以,他的下午茶时间总是被破坏:下午的第二节课,总是看到任翔之的俊脸臭臭的。
也跟著书得这堂课的授课老师总疑神疑鬼,怀疑自己教得不好——否则为什么好学生在他的课堂上总板著脸呢?
看任翔之的脸色臭到无人敢接近,台上讲课的老师都讲到浑身发颤……
旁观的容泽摇摇头,顺手丢了张字条给任翔之:别再摆臭脸了,可怜的老师快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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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别跑!」凌芷柔怒气冲冲地追著前方正在奔跑的人。
不管校园是否静谧,她的怒吼声可是响彻整个校园。
「你再给我跑就试试看,信不信本姑娘会找人一天照三餐扁你!」凌芷柔追得有点累了,索性停下来大骂。
她的恐吓得到了惊人的效果。
前方正在奔跑的人立即停住脚步,呈现迟疑状。
嗯,继续跑好像不好喔!她老子是流氓说……
凌芷柔嘿嘿冷笑两声,慢条斯理地走过去,抓住那个人。
「再跑嘛!本姑娘就不信你多能跑!」
被凌芷柔抓住的人,满脸的不甘愿。
「芷柔——」一声柔弱的呼喊声从後方传来。
「宜人!你看,我抓到这家伙了!」她满脸胜利的表情揪著男同学的衣领,向追得气喘呼呼的好友献宝。
「喂,是我停下来让你抓到的耶!」被凌芷柔揪著衣领的男同学忍不住纠正。
「你再讲废话,信不信我先K完你後,再叫人扁你?!」她再撂狠话。
「男人婆!」被威胁的男同学只能低声咕哝一句。
「你说什么?」凌芷柔马上就要抡起拳头。
「芷柔!」身为凌芷柔好友的梁宜人即时跟上前,轻声阻止。
「是他先挑衅耶!」
「好啦……」梁宜人柔声安抚好友。
凌芷柔跟梁宜人从小一起长大,念同一间幼稚园、国小、国中,现在则同在卫理中学。
不过凌芷柔是为了梁宜人才会选择这所贵族中学的。
以凌芷柔大剌刺的个性,和这所标榜培养名门千金公子的学校,还真是有些格格不入。
凌芷柔的行为比较像黑道兄弟,率直的情绪、不修饰的言语、动不动就拳头相见……她在卫理中学跟小公主似的梁宜人都很有名。
为什么会造成凌芷柔这种性格呢?这只能归因於她的家世。
她的父亲凌震雄是台湾叱吒风云的黑道教父,黑白两道关系极好,是个典型能呼风唤雨的人物。
凌芷柔刚出生时,台湾黑道行事风格还属於乡土派,尚未被好莱坞电影影响。
凌芷柔两三岁时,成天在家里看到黑道兄弟总是扯著嗓门说话,每三句就问候对方祖宗十八代,学习力够强的她,马上就学了起来。
刚开始凌震雄还不以为忤,任凭妻子怎样叨念,也没刻意矫正女儿粗暴的说话方式。
这几年,凌震雄事业稳定,政商关系也打点得不错,还开始接触外国文化。
在外来文化中,他最欣赏的就是电影——教父。
电影中那讲究品味及生活水准的黑道大哥,马上就成为凌震雄崇拜模仿的对象。
他马上把家里翻新,弄成电影中那种风格简朴高贵的建筑,起居饮食也尽可能模仿电影里的人物。
他还特地去找了个裁缝师傅,专门帮他的弟兄制作西装,还有理容师傅专门整理弟兄的头脸,全帮上下都被他打点得非常带得出场。

此举惊动了其他黑帮老大,都认为这凌小子疯了,干嘛花钱弄这些东西?
但他们的下属可不这样想——谁不想把自己弄得很有派头的样子?凌老大真是有眼光,当他的小弟太有面子了!不少人离开原属的帮派投靠到他这边,只为了当「台湾的黑手党」……
几个黑帮老大惊觉到这种改变,才改口要属下「不怕热」就可穿西装。
这风声传到凌震雄耳中,他更得意了!
他果然有先见之明,才能改变大家生活的水平;是以,他更疯狂地模仿教父这部电影,把生活弄得更有品味,三不五时就可以在他家听到悠扬的古典乐声飘扬。
不过,凌震雄却拿他的宝贝女儿凌芷柔没办法。
因为他的女儿学不来电影里那些乖女儿的甜美模样,也摆不出任何优雅的姿态。
她就是没办法!
看到欠扁的人不扁,还等到回家才哭给父亲听,对她而言是种酷刑。
喝酒不大口大口喝,还一点一滴地品红酒?听到她的口就乾了。
吃饭就吃饭,还分什么餐前酒、开胃菜、沙拉、主食及饭後甜点?等吃饱她就睡著了。
对凌芷柔而言,她最讨厌的莫过於父亲在家里听歌剧这件事。
听那些扯直了喉咙,拚命鬼吼鬼叫的女高音哀号,简直要她的命!
通常只要遇到这种情况,她都会溜回房间,很大声地播放望你早归、安平恋曲等哀怨的台语悲恋歌。
要悲情,也要她听得懂歌词在悲情个什么才行!
凌芷柔过人的坚持,却换来班上同学公认她是最粗鲁的女孩子——虽然她的长相宛如脱尘仙子,清新动人。
大概是她母亲怀孕时,每天卯起来喝燕窝等护肤的食品:凌芷柔的外型非常细致纤美,皮肤白净晶莹。
再配上水汪汪的灵活大眼,以及红艳的樱桃小嘴——她不说话的时候,的确会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然而,只要听到她开口,那股脱俗感便会忽然冷冻起来。
而梁宜人的柔美文静就是制止凌芷柔暴行的唯一方法。
除了梁宜人,全班没人敢对凌芷柔大声。
甚至连老师也不敢。
因为凌芷柔曾有听老师训话,烦到当场拆了讲桌的纪录。
「芷柔,别再揪著大宝了,他会很不舒服的。」梁宜人看著被好友抓著衣领的同学,打从心底不忍。
「行啊!叫他爬著去跟他刚才气哭的人道歉!」
噢!还有一点,凌芷柔很爱打抱不平。
只要她看不顺眼,路见不平、拳头相助时,那个胆敢欺负弱小的人就倒大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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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绝对要杀了程浩!
好好的午休时间,这个程浩不去表演拉小提琴,居然敢把表演时间换到他的下午茶时间——搞清楚,那是他休闲的时间!
他们这校园四大俊男向来有各自的showtime,把每个人最完美引人著迷的一面表现给学校的俊男迷们看,好让那些人更加为他们痴狂。像程浩就是分配到午休时间拉小提琴,任翔之则是在下午茶时间表现他的优雅迷人气质——虽然他总是一副下午茶时间被打扰的痛苦样——其他两人也各有他们的时段。
程浩那小子把表演时间换到他的下午茶时间也就算了,竟然还把地点也换成学生会办公室!
而且还挑在他刚泡好香醇的奶茶时……程浩的表演把一大票发痴的女同学吸引过来,害他根本无法安静地享用下乍茶。
他只好忍痛放弃心爱的巧克力布朗尼,给戴杰祭五脏庙了。
那可是他昨天排了一个小时,辛苦买来的耶!
任翔之怒气冲冲地丢下奶茶,冲出办公室,跑到校内比较僻静、无人的角落生闷气。
对他而言,下午茶可是必需品之一!
没有下午茶浸润的灵魂,就像未曾经历过圣水洗礼的基督徒一样不纯粹、不正统。
生命的甜美亦会因此沾染尘埃……
任翔之静静地躺在学校的草地上,看著白云漂浮,心里涌起跷课的冲动。
心头难以言喻的躁闷,让他对上课有点兴趣缺缺。
躺著躺著,任翔之有点昏昏欲睡了。
夏日薰风徐徐,正好眠……
突然「砰」的一声,一颗球狠狠地砸到任翔之的头。
「不好意思……」一个清脆而仓皇的声音自他的上方传来。
任翔之摸摸疼痛不已的头,一手抓住打到他的球,睁开眼看看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
他怎么也想不到,看到的会是个美丽的精灵……
他以为自己眼花了,怎么大白天就有异世界的精灵出现?
而且这个精灵还满脸的不爽——
「王八蛋,你看够了没?」凌芷柔老大不爽地瞪著眼前被她踢的球砸中的家伙。
本来想说他看起来挺斯文老实,没想到居然会像个猪哥似地死盯著她。
看来又是个欠扁的家伙!
「呃……这是你的球?」
「废话!」凌芷柔手一伸,就想拿回球。
长得这么美,怎么这么没礼貌?任翔之很是诧异,把球往後一收,故意不让她拿到。
「搞什么啊?」凌芷柔感到不悦。
「你没道歉也没道谢,没礼貌!」任翔之口气严厉地教训她。
「你说什么?」
凌芷柔很惊讶。居然有人敢这样教训她?
而且还是个色狼!
「女孩子应该要有礼貌点。」任翔之还是坚持。
「哇靠!你在教训本姑娘?」凌芷柔火大了。
「女孩子也不应该说粗话。」任翔之皱眉了。怎么精灵这么没水准?
长那么美,讲话竟然这么没气质……真是糟蹋了天生美貌。一板一眼的男人摇头叹气。
「你说什么?」凌芷柔再度尖声道。他是谁?竟敢教训她?!
「女孩子不可以讲粗话。」任翔之沉著气缓缓地说。
这女孩可能真的是精灵吧!才会一句人话讲了半天,还是听不懂……
「靠!你教训我?本小姐爱怎么骂就怎么骂,你管不著!」凌芷柔气冲冲地破口大骂。
「你很吵。」任翔之说道。
什么?居然有男人敢说她很吵?!
凌芷柔杏眼圆睁,气嘟嘟地直直瞪著任翔之,一副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的模样。
「你这不知死活的王八羔子,活得不耐烦了!竟然敢说本姑娘吵?!」她气到开始准备贡献连篇国骂。
「你话那么多,不是吵是什么?」
女人永远无法改变爱讲话的个性,即使长得漂亮也很吵……
「你说什么?有种你再说一次!」凌芷柔粗声粗气地放话。她就不信他敢再说一次!
「你话那么多,不是吵是什么?」任翔之也很老实地重复一次。
这只漂亮的吵麻雀还真是好笑。他是男人,当然有种啦!
要是没种,他爹娘就後继无人了,蒋公对後世的期许就无法实现,他无法创造宇宙继起之生命……
「你——」凌芷柔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怎么了?」他实话实说不对吗?
「他妈的!你这王八羔子,本姑娘哪里犯到你了?」凌芷柔指著长相斯文的男人,小手乱挥。
哇!真不是一般的粗鲁。
任翔之可惜地摇摇头,「女孩子这样大呼小叫,又出口成脏,是很不好看的。」
「你管那么多!男人还那么婆婆妈妈,和娘们一样!」凌芷柔听到任翔之说教的口吻,头皮就发麻。
老天啊!这家伙跟她老爸老妈还真像。
「女孩子不要动不动就像粗野的男孩子这样大声讲话,又脏话连篇,会没人敢要你的。」
「操!我有没有人要干你屁事?」
妈的!这混蛋居然管到她的终身大事了!
他是谁啊?她老爹老娘都管不了她,何况是这没名没姓的陌生蠢蛋!凌芷柔十分不屑地想著。
又说脏话了。任翔之蹙起眉头,闷声不吭地直盯著凌芷柔。
凌芷柔被他盯得不自在极了。
「你——你——」
糟了,这家伙不会是想对她做什么吧?光天化日的……
「我决定了。」任翔之沉静地说,像是刚刚决定了一件十分重大的事情。他的口气极严肃,「我决定就这样做。」
「你……你决定什么了?」看著男人,凌芷柔也忍不住紧张。
「我决定,只要我再听到你讲一句脏话,我就要拖著你去刷牙。」他说真的!
「什么?」凌芷柔不敢置信。这男人居然说这种话?!
「我说过的话,不会再说第二次。」
「你……你是神经病!」凌芷柔顿时也骂不出什么话,只能随便丢下一句,气冲冲地跑走。
这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对她。非但不怕她,还教训她……
她太过震惊,连球也忘了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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