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回 踏黄沙真灵养先天 回旧地光阴叹须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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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说到,洛晨蓝心遭阴神教邪修偷袭,险些丧命,幸而黑毛舍身相救,二人以骨法并白骨剑诀迎敌,一番恶斗方才将黑衣人斩杀,随后骨山骨海齐齐崩碎,须臾已然又回到沙漠之中,二人俱都受伤,只在原地略作修整,便顺着来路而去。
二人虽说是顺着来路往回赶,可是才走出没多远就觉出了不对,沙漠之中一场狂风便能让之前的痕迹消散殆尽,他们二人在白骨界中待了那么久,沙坑周围的地势早已面目全非,沙坑没了白骨界灵力护持,也渐渐被周围流沙掩埋,不复存在。
洛晨蓝心在沙漠之中走了一会,越走越觉着不对劲,片刻之后,二人忽然齐齐一顿,只觉神念通达,经脉顺畅,周身伤势不需刻意调理,竟自行缓缓恢复。此时正是夜间,周天灵力阴气隐隐成旋,朝着二人汇聚而来,灵力进入洛晨经脉,阴气化入蓝心阴神。
二人目光清明,双双盘膝而坐,运行周天,洛晨此时心魔已化,与本心不分彼此,紫府再无阻滞,灵力为关元,膻中之内先天气涤荡,缓缓注入其中,随后一缕细微的先天气缓缓在洛晨紫府之中成形,盘旋不止,只要这一缕先天气充盈紫府,洛晨便可问道真人。
相比洛晨这般繁复,蓝心便简单了许多,她身为鬼仙,当初凝炼三魂七魄,化作阴神,那真是九死一生,削皮挫骨。欲修成鬼仙之体的修士之中,十停里有九成九的人还未出阴神便已然受尽折磨而死,剩下的那一小波人中,又有九成九的人虽修成阴神,然心智尽丧,六亲不认,不能修行,可见鬼仙难成。
也正是因为如此,鬼仙一旦修成便再无甚瓶颈关窍,只需纳阴气入体,运行周天,修为便可提升,能到何等地步,全看个人天赋心境。蓝心乃鬼仙奇才,若是全力修行,只怕用不了两年便能问鼎飞仙,然鬼婆却严令于她,鬼气运行须得顾及全身经脉,万不可只在阴神之内运化,如此一来费时费力,故而眼下蓝心才只有道童的修为。
这二人在沙漠之中坐了足足有三日的光景,直到第四日傍晚,洛晨才倏然睁眼,一跃而起。过了一炷香的功夫,蓝心也随后收功敛气,睁眼看向洛晨,没有提及修为之事,反先问道:“晨哥,咱们二人少说也在这沙漠之中坐了几日光阴,你且看看黑毛如何了?”
洛晨闻言,微微一笑,说道:“你且放心,我早看过黑毛的状况,那钱多的聚灵符阵果然有些门道,黑毛此时虽然气息微弱,但还算平稳,一条命应该是保住了,待我回到宗门,请掌门并师父瞧一瞧,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
蓝心缓缓呼出一口气,这才放下心来,起身说道:“晨哥,我此番得阴气之助,眼下已然是真人之境,之前与那邪修鏖战所受的伤势也尽数痊愈,本来若是按着原本的修为,我少说也要等到两三年之后方能修行到如此境界,可是眼下……”
洛晨慢慢点了点头,看着远处缓缓落下的夕阳,淡然说道:“不错,此番我得灵力灌体,百脉俱通,眼下三处要穴之中先天气尽已满盈,只需回到宗中,闭关数日,应该就能晋升真人之境……自打我下山以来,已过了将近两年,真不知宗中现在是个什么模样……”
蓝心见洛晨面上有怀念之色,心下也想起了师父鬼婆,自己和师父分别也有将近一年的光阴了,不知师父她老人家是否安好。而且,此番洛晨要回宗晋级真人,只怕自己用不了多久,便要与他分道扬镳,再见之时又不知何年何月了……
此时,洛晨悄然回过头来,看向蓝心,见她面上先是思念,后又有悲戚,心念一动,早已明白,伸手揽过蓝心的纤腰,笑道:“当年你硬闯人宗,你我二人联手力战宗中三大长老,此番一别经年,不知佳人能否赏光,再到我人宗一游?”
蓝心双眼一瞪,不由得看向洛晨,踯躅道:“当年我师父为了救出师祖,独闯人宗,甚至还险些用摄魂针破去了无光界,我此番若是与你回去,只怕你会被你同门师兄弟所不容,眼下你晋升真人在即,还是不要旁生枝节的好……”
洛晨哈哈一笑,揽着蓝心就朝外走,一面走一面说道:“管他们作甚,你又不是阴神教拿一干邪修,若是那些人真要为难于你,大不了咱们二人再联手与他们斗上一斗,且看看到底是他们有本领,还是咱们有手段!”
眼下洛晨先是化去心魔,随后进入白骨界中得到了白骨剑诀,这会又忽然提升了这些修为,眼看便能问鼎真人,心下自是欢喜,这才说出一篇豪言壮语来。蓝心看着洛晨飞扬嚣张的样子,不由得掩嘴一笑,心中烦闷也散去了些,只轻声道:“好,晨哥说怎么样便怎么样吧……”
二人此时修为大进,于乾坤**隐隐有感,不多时已然明辨南北,了然东西,展开身法便朝着离沙漠最近的流沙城而来,此时大漠之中暮色沉沉,长风呼啸,好一派苍凉景象,但见那
日落西山似血,寒沙起落涛涛,沧海桑田涨随消,暮光千载如旧,来去多少风骚。
烂柯不知年月,山河破随风飘,当年把酒论故交,重逢刀光剑影,明灭几度萧条。
眼下二人今非昔比,只用了一个时辰便已然来在流沙城下,可还未来得及进城,洛晨蓝心便已然看出这流沙城墙比此前离开之时要破旧许多,其上缺砖短角,破败不堪,虽有修补痕迹,但却依旧难掩风化残破。
立在城下看着眼前这破旧的城墙,二人心中同时腾起一丝异样,倏然隐去身形,越过墙头进入城中,但见城中喧嚣非常,这才松了口气。此时流沙城中依旧有不少修士,但此时蓝心洛晨修为大涨,自然不必在意这些,两人略在外围转了一圈,便直接朝着城中而去。
眼下刚刚入夜,流沙城中依旧是人来人往,洛晨蓝心随意在城中行走,只觉这城中陈设似是变了许多,心下不由奇怪,但见不远处正有一家酒馆,其中吵闹之声犹甚,二人心下有惑,径直走到酒馆门口,也不进去,只在门外靠墙而立,侧耳细听。
“哎,我说老刘,你刚从中原过来,可给我们好好说说,这华都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洛晨蓝心闻言俱是一惊,华都乃是京畿要地,不出事则已,一出事那就必是大事。此时,一个略显粗犷的声音传来:“唉,别提了,那叛军自称春秋军,从望海开始,一路杀奔华都,其中士兵将军俱都十分悍勇,沿路城池那是望风而靡,据说就在去年三月,那叛军已然杀到了华都城下,江城鹏州俱都告急!”

“啊?都杀到华都城下了?那……那华都的守军能守住吗?”
那老刘闻言,又说道:“这你都不知道啊,咱们威国有一只军,名唤扶威军,上一任老将军正是威国的开国大将句猛,后来老将军于北境战死,军中群龙无首,大将祝秋与句猛将军的亲传弟子牧岚,云匡争夺主帅之位,后来虽然牧岚云匡力压祝秋,共领扶威军,可这祝秋心里不服,战事一起,她竟叛国投敌!”
此话一出,本就热闹的酒馆里顿时炸开了锅,骂声一片,把祝秋祖宗十八代变着花地问候了一番。那老刘也是满脸怒色,饮下一大碗酒,说道:“兵贵神速啊,本来战事才起的时候,扶威军就可以长驱直入,打他个措手不及,谁知祝秋反叛,扶威军后院着火,这才耽搁了许久,被叛军打到了华都城下。”
这酒馆众人都是市井百姓,这些家国大事他们也插不上手,只好听个热闹,有人凑商前来问道:“既然叛军如此凶悍,那扶威军挡得住吗?若是挡不住,那岂不是要变了天了?唉,百姓还没过几年安生日子,这叫个什么事啊……”
老刘闻言,心下更是憋闷,猛地一拍桌子:“什么叫挡不住,且不说牧岚云匡两位将军深得句猛将军真传,便是他二人手下将士也都骁勇善战,那庄静儿庄将军更是年仅十一岁,之前是因为祝秋那直娘贼捣乱,此时扶威军上下一心,必能将叛军灭在城下!”
这庄静儿乃是洛晨初到北境之时从北蛮士兵手中救下的一个小女孩,洛晨记得当年她只有七岁,就算是转过年来也只有八岁,可方才那人竟说庄静儿已然十一岁,而且还在扶威军中当上了将军,洛晨蓝心念头一转,心下登时升起了一丝别样的念头。
此时方才开口发问之人见老刘面色不愉,当即说道:“老刘,我也就是随便说说,你也别太放在心上,这军队打仗,哪里是咱们这些平头百姓能插上一脚的事情?不如这样,我请你喝酒,算是方才失言给你赔罪的,你看如何?”
老刘闻言,也不好再拿着架子,只得转过头来,苦笑一声说道:“罢了罢了,看来以后啊,咱们就多在流沙附近跑动跑动吧,别老想着朝中原奔了……唉,不聊这些……我说,流沙三年前不是出过一桩奇案吗?城里无数平民被杀,没留下一具全尸,后来那案子怎么样了呀?”
此话一出,登时有人接口道:“嗨,别提了,这件事三年前那可是轰动流沙城,据说凶手乃是一对年轻男女,女的犹为心狠手辣,后来还是有人出首举报,守军方才将其擒获,那男的也未能逃脱法网,只是后来这一对男女竟从流沙大牢之中逃脱而出,音讯全无,至今依旧下落不明。”
老刘饮下一大口酒,瞪着眼睛说道:“哦?这可奇了,难不成这流沙守军就任由这两个凶残之徒逃跑了不成?”
“怎么会?大牢走脱要犯,守军岂能相容?登时在城中设伏,欲要将他们捉拿归案,谁知这两名凶手竟还有同伙,在流沙大牢门前放出烟雾,将守军尽数引来,待到烟散,却只见一个黑衣人立在其中,我估摸着,那一男一女就是趁着这个时候走脱的,哼……一对狗男女,丧尽天良,滥杀百姓,要真给抓回来,不凌迟不足以平民愤!”
这话说得颇为大声,周围立时传来一阵喝彩,接着就是一迭连声的拍桌叫骂,说得是一句比一句难听,蓝心越听越是气愤,纤手一挥,阵阵阴风从外而入,酒馆里众人只觉一丝恶寒从尾巴根直窜到脑瓜顶,寒毛直竖,牙关打战,登时没了说话的兴致,整个酒馆为之一肃。
半晌,老刘才小心翼翼地说道:“我才想起来,今天乃是七月十五中元鬼节,传说万鬼还阳,眼看着天也不早了,要我看咱们还是先散了吧,酒也未必非要赶在今天喝,要是为了多贪这么几杯撞到个什么鬼啊,什么神啊,那才不值呢!”
这老刘在众人之中似是颇有威望,一句话说出,众人登时都变了脸色,纷纷将碗中残酒喝干,随后便各自散去了。洛晨靠在酒馆之外的墙上,良久才苦笑一声,说道:“白骨界中那到传承已经是捡了大便宜,修为又怎会自行提升,原来外面已经过了三年了,而且还……”
蓝心面上犹有愤懑之色,听到洛晨之言,神色一滞,悠悠叹道:“春秋军反叛,也不知这一只军到底是什么来头,竟能一路从望海杀到华都城下,如此一来,无论谁胜谁负,只怕这太平天下,又要有一番腥风血雨了……”
“老头子!你还没打完啊?一把年纪了,也不知道歇歇,整天就在那抡锤子!”满头白发的乌兰从院子里出来,叉腰站在院里的铁匠棚外面,放开嗓子喊道。三年过去,这位老妇人的身体依旧不错,起码脊梁骨还挺得直。
铁匠棚里的敲打声渐渐停止,阿木尔从棚子里走出,看着乌兰笑道:“唉,好不容易赶着今天凉快,我得赶紧打出点镰刀剪子什么的卖钱啊,反正我也没别的事情好做,还不如就敲敲打打,怎么着还能赚个开心呢……”
乌兰可不吃这一套,当即说道:“去去去,你也不瞧瞧今儿是什么日子,七月十五,鬼节,你这么叮叮当当的,生怕鬼看不见你啊?”
“叮叮叮叮……”
这边乌兰话音未落,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忽然从铁匠棚里传来,夫妻二人皆是一惊,脖子后面冒出一股凉气来。在外面站了半晌,阿木尔这才战战兢兢地掀开帘子,向棚子里面看去,只见棚子里放的镰刀剪子菜刀什么的都安安稳稳,只有挂在一旁的几把长剑微微摇晃,似是刚刚被人拨弄过。
阿木尔一愣,正要上前细看,却被乌兰生拉硬拽拖回屋子里去了,倏忽大风骤起,吹得窗棂哗啦做响,那铁匠棚里的长剑却再没响过,这正是“光阴一去风云动,往日真假有谁知”,究竟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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