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回 忧江山牧岚屯峻岭 起命案天宗入华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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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说到,洛晨蓝心二人离开白骨海,又复回到沙漠之中,修为竟自行提升,二人心下疑惑,回到流沙城中,方知那白骨海上不过几日,人间竟已过了三年。眼下中原战火遍地,叛军声势浩大,逼近华都,江城鹏州俱都告急,然扶威军径祝秋之乱,此时只能守在华都周围,无力驰援别处。
华都城作为京畿重地,自然不会无险可守,城西百里之外便有一道山岭,名唤擎天岭,此地地势险峻,易守难攻,扶威大军眼下正在岭上扎营,抵挡春秋叛军进攻。两方僵持已有数月,岭下尸骨如山,血流成河,可叛军人数却只增不减,日日朝岭上冲击,悍不畏死,气势汹汹。
“报!牧大帅,方才叛军出兵袭击骆驼峰营寨,被庄将军帅骑兵杀退,斩杀叛军五百余人,我军折损百余人。”
骆驼峰是擎天岭中的一处山峰,地处外围,乃是前哨,叛军欲要进入擎天岭,须得先攻下骆驼峰营寨。帐中上首坐着一名红甲女将,眉目清冷,闻言点头说道:“嗯,传话给庄将军,骆驼峰乃是擎天岭前哨要寨,万不可有失,需得谨慎行事。”
军士得了话,应了一声,当即起身出帐,策马回话去了。这女将缓缓起身,来在帐中地图之前,看着擎天岭四十五峰地图,心下却眉眼之间却无半分欣喜,反而愁云密布,半晌才轻轻叹息一声,走回案前坐下。
此时,帐帘掀开,一名中年将领走了进来,见女将面有愁容,当下上前说道:“牧岚,眼下擎天岭布防严密,易守难攻,叛军纵然再多十倍兵力,也断然不能破岭中一峰一寨,华都那边也有云匡把守,亦不会有失,你又为何如此忧愁啊?”
这中年人名唤吕空,乃是句猛留在府中的门客,颇受句猛器重,有排兵布阵之能。当年大军从北境回来,祝秋不服云匡牧岚,欲要自领扶威军,还是这个吕空出的计谋,偷梁换柱,使得祝秋在军中威望大失,这才稳固了牧岚云匡二人的位置,故而牧岚对此人也是颇为敬重,平日里皆以叔称之。
牧岚抬起头来看向吕空,微微摇头苦笑道:“吕叔,您明知我在忧心什么,却还明知故问,您有功夫在这打趣我,倒不如快快拿出个良策来,解此危局,早日保得江山稳固,咱们扶威军也好早日对圣上有个交代,雪了北境战败之耻。”
吕空哈哈一笑,走到旁边坐下,看向牧岚说道:“自打叛军从望海起事,声势浩大,且四处皆有叛而自重者,此时春秋叛军逼近擎天岭,然我军去年刚经历祝秋之乱,此时守住华都一方自是无妨,可要支援江城,鹏州却是有些难了,你方才忧心的也正是这件事。”
牧岚叹了一口气,起身说道:“不错,自打祝秋反叛以来,我每每回忆此事,越想越觉得不对,那时叛军自望海而出,直奔华都,扶威军只需派三万骑兵奔袭,便可将叛军挡在华都千里开外,可是这个祝秋早不反,晚不反,偏偏赶在叛军举事的时候反了,如此一想,倒有些……”
吕空闻言,眉头也是一皱,思量了片刻,方才说道:“牧岚,祝秋是否与阴神教有所勾结并不算什么紧要之事,她若是早与阴神教暗通款曲,自然会赶在此时反叛,但她若是并未与阴神教有什么瓜葛,也必然会赶在此时反叛,如此才能削弱你和云匡在军中的威望,在我看来,不过困兽犹斗,垂死挣扎罢了……”
牧岚点点头,起身说道:“吕叔说的也有道理,那日她于乱军之中失去踪影,至今杳无音讯,我还是担心祝秋若不死,而是隐在暗处,如此以有心算无心,到了那一天,纵然扶威军准备万全,只怕也要被打个措手不及。”
吕空随后起身,弯腰答道:“放心,我之前受句猛大帅知遇之恩,此时又怎会不图报效。我已派了人手前往各处打探叛将祝秋的消息,华都成内也留有暗线,若是祝秋没死,只要她露出行踪,便会有人死死咬住,定会将她活捉回来。”
听闻吕空如此说,牧岚心下的担忧才稍稍放下几分,目光瞥向擎天岭地图旁边的五城七十二县图。吕空见状,自知牧岚又在担心江城鹏州的情形,当即言道:“牧岚,江城鹏州守军虽不及扶威军这般骁勇善战,但也绝非泛泛之辈,叛军不得人心,收蚁聚之兵,集乌合之众,纵然声势浩大,也断不能轻易破城,眼下还是守住擎天岭,保华都无恙,方是正道。”
牧岚点了点头,心下也是颇为纷乱,半晌才对吕空说道:“吕叔,静儿那孩子本领虽高,但终归太过年轻,办事毛躁,骆驼峰事关重大,一旦被攻破,战事只怕会拖长数年,还请吕叔前去帮助静儿守寨,如此一文一武,我方能安心。”
吕空闻言,面上浮现一丝宠溺之情,他也是颇为喜欢静儿这孩子,当即说道:“哈哈哈,方才静儿派来报功劳的小校我看见了,这孩子岁数不大,心眼可多得很,你且放心,有我和静儿在,断不会让骆驼峰营寨有失便是!”
说罢,吕空朝着木兰抱了抱拳,便朝帐外走去,牧岚缓缓走到旁边,又把两幅地图细细地看过一遍,心下终归难以安稳,只好走出帐外,在营寨之中巡视查看不提。
且不说牧岚驻守擎天岭,眼下华都城中也是一片惶惶。当年扶威军北境折戟轰动朝野,文帝本想借着扶威军无主之时将其收归己有,谁知牧岚云匡二人竟颇有手段,没用多久便安定军心,把扶威军尽数握在手里。
如此一来,文帝只得作罢,刁全,成驹,赵忠三人也是分外不满。句猛手握兵权,生前在朝堂之上没少联结石江与他们几个过不去,此时句猛身死,安有不落井下石之理?三人没用几天便查出,牧岚云匡之所以能够收服扶威军,乃是一个名叫吕空的谋士在暗中出谋划策。
得了这个消息,刁全立时派人给吕空送去好一份厚礼,那吕空的胃口也是十分的大,只要是三人送来的,他一概照单全收,有时还嫌他们送的少了,直接张嘴明要,还说什么有朝一日必要给牧岚云匡一番颜色瞧瞧。
刁全等人自是大喜过望,满以为这吕空定会投桃报李,倒戈相助,谁知临了临了这吕空竟翻脸不认账,还把刁全等人送的厚礼全都给扶威军做了军资。牧岚云匡还因为这事在朝堂之上好好地谢了一番,直把刁全气的七窍生烟。

正当刁全几人要再弄出些动静时,望海叛军已然起事,同时祝秋谋反,一时间朝野震动。此时又是这吕空妙计频出,才没让祝秋率军杀进宫闱,只是一番动荡下来,终归是耽误了时日,叛军一路袭来,早已逼近擎天岭,牧岚云匡略一合计,便由云匡率军镇守京畿,牧岚带着众军进入擎天岭,抵挡叛军。
按理说云匡率军镇守华都,本应是一份清闲差事,毕竟华都城池守卫有御林军,宫殿守卫有禁军,也用不到云匡的扶威军出什么力气。只是自打叛军逼近擎天岭一来,华都城中便有流言渐起,后来更有百姓死于非命,或是剪刀穿颈,或是手脚尽断,死状极其惨烈。
云匡得知此事,立即派人调查,可是那些百姓身死之处却都干净,没留下任何线索,根本无从查起。这一日,城中命案再起,一处裁缝铺的老板惨死家中,身上被无数针线贯穿,吊在半空,百姓发现时这人早已气绝身亡,云匡带人将裁缝铺里里外外查看了一圈,依旧没能发现半点线索。
如此接二连三的命案,城中早已人心惶惶,只是这么多命案砸下来,各方到现在为止却还没有半点线索,城中百姓惶恐之余,也是颇有怨言。这云匡忧心忡忡,回到府上,只觉这命案背后千头万绪,根本无从捉摸,实在令人烦躁不安。
这云匡正愁眉不展,忽有小校来报,说是两名道人正在前厅求见。云匡之前见过洛晨蓝心,且军中也有修士,此时听闻道人求见,心下一动,立时整衣来在前厅,只见两名道人端坐庭中,云匡睁眼看时,果然好气派
但见那白衣蓝袍相间,吐纳凛凛清风,双手和合内中空,左右分清阴阳,似紧到头还松。
神情淡淡清冷,眉眼傲视苍生,真灵护体任纵横,举手呼风唤雨,奇术正属天宗。
却说这云匡来在厅上,那两名道人却连眼都不抬,周围军士多有变色不满者。云匡随意挥了挥手,这才坐于上座,说道:“二位仙长深夜来我帅府,不知有何赐教?”
此话一出,一名道人才缓缓看向云匡,淡然说道:“贫道衍真,这位是我师弟衍知,我二人乃是天宗弟子,此番前来,正是为了华都成中百姓枉死一事。敢问这几个月来,华都之中接连三十二名无辜百姓身亡,将军可曾找到什么线索?”
云匡略一沉吟,随后才说道:“线索自然是有的,只是这凶手极为凶残冷血,须得一击必中,否则打草惊蛇,岂不是得不偿失?”
衍真闻言,哈哈一笑,起身摆手说道:“云将军不必以言语相诓,那三十二名百姓身死,之所以不能寻得半点线索,乃是因为这三十二条性命并非是凡人所杀,而是鬼仙所为,我二人奉师命前来,也正是为了此事。”
云匡闻言,并没有半点表示,只安坐椅上,摆弄着手中的茶杯,不发一言。那衍知见一名凡间将军竟敢对自己师兄这般无礼,登时来了脾气,站起身来就要理论,却被师兄抬手制止,衍真看向面无表情的云匡,从容说道:
“将军驻守华都日久,想来也是知道阴神教这个教派的,鬼仙一脉本来避世修行,可近来却与阴神教勾结,逼迫百姓加入阴神教,若有百姓不从,轻则被鬼仙以鬼法戏弄,或是破财,或是遭灾,重则被鬼仙索命,死于非命,这华都之中的三十二人,正是因为不愿加入阴神教,才被鬼仙以鬼法击杀。”
云匡这才抬起头来,看向衍真说道:“阴神教之事我也略有耳闻,但我所听说的却是他们从不勉强百姓加入其中,若是不愿,他们也会广结善缘,从不与人为难交恶,若是他们真的用此手段恐吓百姓,我又怎会不知?”
“嘁……”
坐在一旁的衍知嘴里发出一阵轻蔑的冷哼,云匡没有理会,依旧看向衍真。这衍真淡淡一笑,说道:“鬼仙虽是旁门左道,但也自有其精妙之处,哪里是肉眼凡胎之人能够察觉的?阴神教表面与人秋毫无犯,实则睚眦必报,若是他们仅仅逼迫百姓进入其中,我等修仙之人也懒怠来管,只是眼下鬼仙出手,屠戮凡人,已然犯了仙家大忌,所以我等才奉了师命前来料理此事。”
云匡缓缓呼出一口气,看向衍真,良久才说道:“那么,不知两位仙长要如何料理此事呢?”
衍真眉宇之间有傲然之色,朗声说道:“仙家做事,自有仙家的规矩,倒是不必将军操劳,我二人今日前来,便是告知将军一声,江城百姓惨死一事,万不可再行调查,若是无意间惹怒了暗中隐匿的鬼仙,必有大祸临头。”
“我呸!你们两个江湖骗子,以为我们没见过修士不成?竟敢跑到帅府之上故弄玄虚,真是不知死活!”
“什么大祸临头,这案子我们查到底了,我倒要看看这大祸要怎么临在老子的头上!”
衍真这番话说的十分无礼,当即惹怒了外面守卫的军士,一串喝骂自外而来。衍真神色自若,并无半分异状,师弟衍知却是怒火中烧,当即站起身来,灵力鼓荡,一阵疾风自两名军士脚下而起,直接将二人掀上半空,随后重重摔在地上,大声痛呼。
扶威军帅府可不比其他府邸,时时都有重兵巡逻,此时这两名士兵吃了亏,外面登时便有一众军士围了过来,横眉立目地将厅堂大门堵得死死的。衍真微笑摇头,说道:“将军,扶威军中有散修坐镇,这我是知道的,但那些散修治病医人尚可,对付鬼仙,只怕……”
这边话还没说完,衍真神色忽然一变,双手掐出一个大气的印诀,随后看向衍知,厉声说道:“有鬼仙潜入丞相府,速去!”
衍知闻言,神情也是一肃,二人身形闪烁,疏忽之间已然消失于厅堂之上,众军错愕。云匡思量半晌,终归还是亲领一只小队,朝着相府而来,这正是“孽缘纷乱起京华,情仇恩怨自此生”,究竟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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