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节 红云托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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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平二年(公元195年)四月二十日,蒲坂
“皇上驾崩了?”
听了马不停蹄,连夜从河北潼津赶过来的牵逵、徐陵的汇报,我不仅一愣。潼津、蒲坂两地相距也不过三四十里,就是大山阻隔比较烦人,但一天一夜也可以到了。旁边作陪的卫觊、高见、张既(庄灿等作战尚未赶回)也都被震惊了,卫觊、张既更是悲愤莫名,痛哭流涕,如丧考批。虽然这乱世年头,包括我和麾下诸将在内,没有人真的把皇帝放在眼里,但他毕竟是大汉朝廷的象征。即使董卓,李傕、郭汜等表面上也都谨守臣子的礼节,当然董卓弑君那是另当别论,而实际上董卓事后也十分后悔。因为只要你控制朝政、大权在握,皇帝不论是谁,并没有多大差别,何必杀了小皇帝白白背了个恶名呢。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安慰了一下张既和卫觊,我就盯着牵逵和徐陵,冷声问道。
“在船上的时候,那些西凉士兵大概给我说了一下,所以一到河东我就把他们和那些船工软禁起来了。我与如岳两个立即出发赶往您这里汇报情况。”
“嗯,明远,你处置的很好。虽然此次偷袭没有成功,不过能得到这个消息比什么都重要啊。水师初战告捷,表现极佳,我会让德容送去牛酒犒赏水师将士的。这样,你和如岳两个每人奖赏五斤黄金、加爵一级,记大功一次,立功的将士你们也调查清楚,上报主簿奖励。至于战死的将士,也按照法令进行恤典的。还有,把水师大捷的消息通报蒲坂驻军,让大家都高兴高兴,”
听了皇帝死亡的消息虽然震撼,但听到水师大捷更加令人高兴,可笑庞德等人不通水师战法,竟然用骑兵来和水师对抗,尤其是和我们的飞蚰船对抗。
“是,谢谢将军!”牵逵兴奋的应道,自从来了河东后,他就基本没有立过什么大的战功,攻打大阳,生擒张琰主要是高顺出马,此次算是第一次了。
这个事情还真是很麻烦呢,皇帝竟然死了,真是令人难以置信,令人难以置信的很那,马超也真是点背。不过这件事对于我们杨军到底有什么影响呢,一时之间还真是弄不清个头绪。看见卫觊还是哭个没完,心里一阵厌烦,只好问已经收了悲声的张既。张既虽然不像我和高见那样对于皇帝没什么感情,但也不是愚忠之人,他哭主要是表明悲痛,显示臣节而已。
“德容,你看我们现在怎么处置这个事情呢?”
“我看还是请宋司马、钟郡丞、原长史、裴主簿他们一起商量一下吧?”
“安邑距离这里一百多两百里地呢,有那个必要嘛?”高见不禁问道。
“此事关系重大,非同小可,必须仔细斟酌商量一下。”
“那,好吧,反正快马一天就可以过来,留宋司马镇守安邑,命令钟郡丞、原长史、裴主簿飞马赶来蒲坂。”
“是!”
“还有,既然皇帝已经驾崩,命令公明的人马从合阳返回吧,孟达,你让兰卿去安排船只接应一下。”
“好的。”
“此事务必保密,在我们确定对策之前,绝对不许泄漏,明远、如岳,你们也辛苦了,现在这里休息一下吧,等众文武聚齐了,你们也一起参加商议吧!”
“是!”
“好了,下去吧!”
这个天下以后可算是彻底乱了,以前虽然群雄割据,但毕竟还有个天下共主,现在连这个象征也没有了。哎,真不知道以后往那里走阿!
看见他们从堂中出去,我负手相送,心如乱麻。我以前能发展的这么顺利,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董卓、李傕等控制着朝政和皇帝,现在虽然皇帝死了,韩遂、马腾等仇家没有可能借皇帝来给我找麻烦,不过杨军以后的发展可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啊。
四月二十四日夜,蒲坂
***,把老子这中军大堂当灵棚啊?
看见钟繇、裴徽等人哭个没完,简直一肚子都是火。虽然实在厌烦,但也得憋出眼泪作陪,当然更不好为这个事情说他们,只好看着他们在大堂上表演。我就心说这帮人简直莫名其妙,钟繇还说的过去,在皇帝身边当了那么长时间黄门侍郎,与刘辩有君臣之谊,裴徽和卫觊算是那档子事,带着孝帽闯灵棚,硬充孝子嘛,也在这里死了老子娘一样号啕大哭。
半晌,在樊稠、原绩、庄灿、蒲俨、高见、徐晃、赵岑等人的劝说下,钟繇、裴徽、卫觊才止了悲声。
“府君,此事还有何可议,立即出动大军为皇帝报仇,我虽一介书生,愿请缨为先锋。”
听了裴徽的话,我暗自皱皱眉,轻轻叹了口气,其实我用自己这双久历人事的光棍眼仔细看了各人的表演,几个人里面只有裴徽哭得真心。钟繇、卫觊、张既都是做给人看那。
“嗯,嗯,伟长,你扶裴功曹下去休息吧。”我看裴徽哭得发昏第一章,就是问他也问不出个名堂来,还是让他下去吧。
裴徽执意不肯,那也只好由他,大堂上一时陷入一片寂静,大家都陷入沉思。哭肯定是要哭的,君父驾崩嘛,但现实问题也要解决啊。马超刻意隐瞒这个消息,我们因为巧合而首先得到这个重要情报,就要看如何善加利用了。
我也不急,一个个看着坐在下面的河东主要文武。
“府君,我认为目前第一大事应该是通令河东全境,为陛下服丧。然后将这件事通告山东群雄,联合起来一起为陛下报仇。”看着众人都不说话,裴徽十分不高兴,第一个拱手进言。
听了裴徽的话,钟繇、张既、卫觊等人都特地多看了他几眼,心说这都废话,如果是这何必那么大老远远把大家召集过来商议呢。今天要讨论的是如何应对皇帝驾崩这件事,以及决定河东以后何去何从的大计。
“府君大人,臣下以为,虽然皇帝驾崩,我等悲伤万分,但国不可一日无君,我等应该联合山东诸侯另立新君才是。”
“嗯!”听了钟繇的话,我深深的点点头,这才说到点子上了。皇帝刘辩虽然重要,但既然死了,除了可以把马超等人陷为弑君逆贼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目前的要点是如何首先拥立新君的问题。事情明摆着,谁先动手,谁就占便宜,谁立的皇帝就是真命天子,谁就是功臣,谁后动手就是逆贼。
“关键是,关键是大汉帝室自明皇帝后,本来就血脉不枉,几代帝王都是取之藩王。先帝年幼,无子嗣传世,新君也只能自宗室中产生,而天下宗室众多,拥戴何人为是呢?而且以我们河东之力、之地势,如何能够在拥立中占有一席之地呢?”
原绩此言一出,大家都抬起头来,这说的就更近了。对我们而言,谁当皇帝并不重要,关键是我们能从中得到些什么。如果自己不能控制或者影响新朝廷,岂非十分被动。
“故太尉刘公(以前的幽州牧刘虞)恩在河北,仁义之名传于宇内,其子刘和仁善有度,近依赖阎柔、田畴等幽州士大夫联合袁绍剿灭公孙瓒控制了幽州,势力强大,可以拥立为新君。”
听了钟繇的话,我不由多看了他几眼,又把目光转向其他人。
“末将以为,虽然我们首先掌握了皇帝驾崩的消息,但以我们河东群雄环伺的形势,实难独自拥立新君。况且河东也没有汉家藩王可以利用。既然如此就只能待价而沽,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山东某个诸侯,与他一起共建首义拥立大功。而具体透露给谁,就要看是否对我们有利了。”
“恩!那子颜以为我们同山东哪家诸侯合作为最有利啊?”
还是子颜知道我的心思啊,不过裴徽听了庄灿的话,见他竟然把君位当作商品来看待和利用,不禁气的满脸铁青,重重的哼了一声,庄灿也不理会,装作没看见。孙子云:兵以利动,合于利则行,不合于利则止,庄灿这话才是真正的兵家思维。
“末将以为,从我军的角度和利益出发,与割据兖州的兖州牧曹操合作为有利。”
“哦,此话怎讲?”
听了庄灿的话我来了劲,我自己当然知道曹操是个了不起的英雄,那是我是未来人后知先觉了。而曹操目前的表现也确实称得上豪杰,不过他现在连个稳固的根据地都没有,正在和吕布、泰山群盗激烈的争夺兖州,四周有袁术、刘备、吕布、袁绍、郭贡、陈王宠等多股势力,比我们的情况还差呢,更别说和袁绍、刘表、袁术等人比了。
“末将以为选择这个买家必须符合三个原则。首先,我们和某家山东诸侯联合拥立新君,此人必须有足够的势力才行,否则不仅无利,反而有害;其次,与此人联合必须对我军有利才行,否则我们何必去做。第三,此人必须有足够的能力才行,有能力则虽弱易强,外强中干,则虽强易弱。虽然目前曹操的实力还比较弱小,但根据我们的情报,曹操打仗的本事十分了得,先后打败了白波、匈奴、黄巾、袁术、陶谦等多股强豪,而在这乱世,只有善于用兵者才能生存和最后胜出。正根据这三个原则,我以为兖州牧曹操最为合适。”
“可是曹操离我们这么远,除了声援以外,和他结盟对我们没有任何帮助啊。而且他实力也不如袁绍、袁术、刘表等人,他自己现在还在为了占领兖州之地与吕布、陈宫等争夺呢!我觉得还是把消息透露给袁绍的好,袁绍占据三州之地,势力强大,离我们又近,既可以通过这个解除袁绍对我们的敌意和威胁,又可以得到一个强援,借助袁绍的力量对付韩遂、马腾。”
听了庄灿的话,蒲俨不由的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这很正常,包括我在内,大家都对袁绍这个近在咫尺的强敌深为忌惮,双方的实力实在相去甚远,不论是政治还是军事,我们都清楚,袁绍一直没有对我们动手,唯一的原因就是公孙瓒还没死,所以我每次派使者到易京去,都要好好鼓励公孙瓒一番,让他重新振作起来。否则他上午完蛋,下午袁绍就得调转刀口对付我们了。
“是啊,袁本初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海内人望之所集也,拥立新君舍本初其谁?曹操虽然骁勇善战,但出身赘阉,身份低下,又拒绝诏命,抗拒金使君,乱臣贼子一般,如何能当大业。”听了裴徽的话,我和庄灿、高见等武将都是一阵皱眉,大家心说:你这不是指着和尚骂秃子嘛,你说曹操出身低,你还不如直接说我们是小人窃居高位呢。
“袁绍是将军的大仇人,当年在雒阳的时候,袁绍担任司隶校尉,和袁术两兄弟狼狈为奸、假公济私,陷害将军,将军险些丧身囹圄,他脸上那道伤疤就是袁绍的喽啰留下的。将军的仇就是我们的仇,我们怎么能与袁绍这个仇敌结盟呢?”高见一般会议很少发表意见,但听了裴徽的话不由愤然作色,赵岑也不由跟着点点头,随声附和,说道:
“是啊,大丈夫快意恩仇。子云被袁绍、袁术无端陷害,目前没有能力报仇那是形势所迫。但我们也根本犯不着给仇人献媚。”
听了高见、赵岑的话,众文武不由看看我的脸,一起又把头低下去了。卫觊看看形势,含笑道: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况且将军志在奖扶王室,勘平乱世,只要对我们发展有利,何在乎先和袁绍等辈虚与委蛇呢!”

“伯儒所言甚是。”我不由点点头,伯儒就是会说话。
“公方和裴君所言甚是,但正因为曹操弱小,才可能和我军结成平等的盟友一起拥立新君,把消息透露给袁绍,我们只不过是他的附庸而已。如果他以天子朝廷之命来控制我们,夺取河东,我们如何应对啊?难道听之任之嘛?”一看场面打开,原绩也接口道。
“那难道曹操就不会了嘛?”徐晃随口问道。
“至少目前不会,现在他自顾尚且不暇,那有余力来觊觎河东,而且远交近攻,兖州距离河东遥远,所以双方才能形成比较稳定的同盟关系。”
“嗯,子颜,不过我看现在豫州的郭贡、陈王宠等人的才具,都不是曹操的对手,我们迟早是要和曹操接壤的。那是他利用朝廷对付我们,咱们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嘛?”
“呵呵,公明说得是。不过他发展,那我们难道就故步自封、画地为牢不成?等到他以后发展壮大了,和我们接壤,我们也强大了。朝命这个东西,只对那些弱小的诸侯有用,对强势诸侯一点用处都没有。想刘表簪越礼法,使用天子仪仗,曹操拒绝朝廷命官,袁绍私自任命地方官吏,国君在朝,竟然私自拥立新君,那一条都够谋逆的大罪,应该诛灭九族。可个个还不是活的好好的,朝廷能拿他们怎么样?”
“呵呵,也是!”
“庄将军,你怎么敢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裴徽终于忍不住了,站起来指着对面的庄灿喝骂。庄灿一看脸上挂不住,心说他们都敢做大逆不道的事情,我说说怎么了,况且我是军中首将,平时只不过看将军和文崇的面子上敬你三分,你以为我真怕了你,站起身子正要发作,被我用眼色制止住。庄灿这些武将对于裴徽等文官本来就看不起,认为河东是靠将士一刀一枪打下来的,这些人只不过因为出身好,什么功劳都没有就当上了高官。
我现在真有点后悔把裴徽从安邑招过来了,他这个人饱读诗书,和他父亲一样,一门心思的忠君爱国,没有钟繇、卫觊、张既等人那么变通。品德高尚当然好,不过现在可真是麻烦。
“好吧,好吧,就到这里吧。大家回去休息吧!”看这样讨论下去,双方迟早会吵起来的,我就赶紧结束这场不高兴的会议。我麾下文武的出身太混杂,所以立场各不一样,平常大家都虚与委蛇,现在一到关键时刻就暴露出来了。
二十一日,丑时
哎,何去何从啊?
我站在吴山顶上看着漫天的星汉反映在滚滚南去的大河中,心里也象大河的浪潮一样波涛翻滚难以平息。
“将军,小心着凉啊!”近卫长史阿从后面走过来,轻声说道。
“没事!”
“将军,您还在生裴功曹的气嘛?”
“嗨,生他什么气啊?裴君虽然说话太直,经常让人受不了,不过他为人忠直仁爱,品德高尚,我是十分敬佩的。夫可以托三尺之孤,寄百里之命者,裴君是也。”
“将军英明!”听了我的话,史阿深深的躬下身子长施一礼,涵义深刻的看了我一眼。
“三叔,有件事我一直想给您说,可到你身边后,看你忙的很,所以就。。。”
“什么啊?阿亮”
我回转身子,亲切的看看有些胆怯地来到我身后的董亮。阿亮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虽然他小时常和我打打闹闹,不过等到五年后第二次全家人在灞桥团聚的时候,我已经是统兵两万的大将了。身份所限,我很少假人以辞色,即使跟几个亲人在一起说话也没有以前那么随便,董亮也就很少找我玩。尤其是到河东后,情势危急,百事烦杂,我经常统兵在外,一家人更是难得见面,就是阿亮到我身边,两人也难得说几句话,一方面当然是我事情多,另外我也刻意这样作,不要让他养成了恃亲而骄的不良习气,甚至对他比对别的近卫要求更严格一点。不过面子上虽然如此,但实际上我心里对阿亮很亲。尤其是今夜的月光,让我想起了太华山那段温馨的日子,我轻轻伸手替董亮把衣服紧了紧,他的眼睛中顿时变得湿润了,在月光下发着晶莹的光泽。哎,在太华山的时候就是我和阿昌经常替他穿衣服,替他洗澡。
“叔,嗯,嗯,我想说的是,原长史手下的那些校事胡作非为,弄的河东人人侧目,大家意见都很大,败坏了你的名声。”
“嗯!”
“叔?”阿亮看我反应平淡,感到很吃惊。
原绩、陶成麾下的那帮特务大多是河东的混混无赖,正经人谁愿意干这个事情啊,他们许多人就趁着职务之变胡作非为、作奸犯科、敲诈勒索,这些事情我当然知道。但没有这帮人震慑,河东的土豪还不知道如何嚣张呢,就是我麾下的文武,即使有异心,也因此不敢太放肆的与外敌勾结,平时做事也都多方注意,不敢擅权,这些可不是没有原因的啊。不过这些话都是不好对外人明说的,只能自个放在心里,沉思了一下,我含笑道:
“阿亮,你还记得你八岁生日的时候,咱们一起到华阴市去给你买礼物嘛?”
“记得,你和昌哥打了一头狼,卖了狼皮,给我和阿喻买了件新衣服。然后咱们三个一起在那里大吃了一顿,又买了些好吃的大逛了一整天呢。”
“呵呵,啊!”我扬起头,看着天上的群星,又想起那时的生活,我们三人那天玩的很开心,回到太华山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回去路上的月亮就是这样的啊。
“你还记得咱们经过华阴杨家的时候,他们家门口的那两条恶狗嘛?”
“是啊,很凶的,舌头又长,牙齿又利。”
“呵呵,你当时吓的躲到我们后面去。”
“嘿嘿,不过我现在不怕了。”
“不过阿亮,你想过没有,家里有两条恶狗,虽然很讨人嫌,也会偷家里的鸡吃,不过小偷什么的就忌惮三分呢。”
“哦!”董亮现在知道我的意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不过你说得也对,狗如果太喜欢吃鸡,就会耽误了捉贼,对主人也是不利的,我回头会让子茂他们整顿一下的。”
良久。
“子茂,还没有睡觉啊?”不用回头,我就知道是原绩,身边这些人相处日久,我现在都能从脚步声中辨别出来了。可不知道他是否听到了我和阿亮的对话呢。
“呵呵,将军,您都没有休息,我们怎么敢休息呢!”
听了这话,我回头一看,庄灿站在原绩十步多远 的地方,一声不吭的看着我。我自嘲的摇摇头,看来人还是不要太自信的好啊。
“将军,您下定决断了嘛?”
“有点头绪了。你们还是让我联盟曹操?”
“是,我二人是这个主意。本来我还没有固定之见,会议后子颜来找我,解说了一番,我现在也同意他的观点了。”
“嗯!”听了这两个主要亲信文武的话,我不置可否回转身子,继续观看星空下的滚滚黄河。他们二人也上步过来,站在我的身后,良久三人都是没有言语,只听见黄河波浪碰撞的声音。
“生不得五鼎食,死当受五鼎烹!”半晌,庄灿才轻轻说了一句。
“想起陕县西征前那天晚上了,子颜?”说罢我二人相视一笑,都感到十分温馨,陕县西征,横扫三辅,进攻长安的往事掠上二人的心头。是啊,景色相似,情况也十分相似啊,都是我们的生死存亡之秋。
“将军已经决断了?”
“嗯!”庄灿随我日久,看我心情平静的欣赏夜景,就知道我已经有了良策。
“将军!”原绩一听,也不由的走近了。
我轻轻一笑,对着侍卫的史阿挥挥手,他招呼近卫们离开。然后我才找块石头坐下,捡了树枝拿在手里挥洒。他二人一见就知道我有机密要说于他们,都凑了过来,蹲在我的左右。我一边随意用树枝在地上画着黄河的形状,一面轻声说道:
“我这几天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今天听了子颜的话,也很有道理。不过今天晚上我又认真考虑了半宿,觉得这还不是最好的处置方法。”
“哦,请将军赐教。”庄灿、原绩一听不由赶紧追问。
“和曹操联盟确实比和袁绍联盟要好,不过你们都拘泥于天下共主的窠臼。既然我们目前不可能独立拥立新君,控制朝廷,那么对我们而言,最好的方法是把水搅浑,让它多出现几个互不相能的朝廷。”
“您是说,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各家诸侯?”
“对,我想了,以报丧为名把这个消息通报各家诸侯有三个好处。第一,那家我们都不得罪,而且可以落个人情,改善和促进双方的关系;第二,各家自立朝廷,以正统自居,必然忙于互相攻击,从而可以转移视线,缓解我们的外部压力;第三,我们则可左右逢源,趁机发展,并且借以自重。第四嘛,则可以使我们名扬天下。”
“嗯!”听了我的话,庄灿、原绩二人不断点头。
“还是您深谋远虑啊!“听了原绩拍马屁的话,我轻轻一笑,虽然我对马屁有点免疫力,但有奉承的话可听总是令人高兴的。
“我的这番筹划,你们知道就行了。明天会议时,我们还是装作听取裴君的意见,联合关东诸侯一起勤王报仇,以此名义来执行我们的计划。让伯儒好好写篇发丧讨逆檄文布告天下,并且通令河东文武,一起为陛下服丧挂孝。既然陛下身坠万丈深渊,尸骨无从收拾。我们就把樊将军带过来的皇帝衣物在蒲坂历山安葬吧!历山乃是舜帝的陵寝所在,陛下葬在这里,也算不枉了。”
“将军此举高明之至,意义甚远那!”原绩低头仔细一琢磨,霍然抬起头来高声叫道,我轻轻举手制止住他的进一步发问。
我对着原绩和庄灿二人深深一笑,站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对着茫茫大河轻声自语道:
“试问明日之宇内,竟是何人之天下?”
身后的原绩、庄灿二人对视一眼,一起目光灼灼的看着我,眼睛的光芒与星光相辉映。
附录:
《资治通鉴。卷第六十一》记载:“孝献皇帝丙兴平二年(乙亥,公元一九五年)四月,帝为贼马超所迫,自定城奔太华山避之。已酉,贼党庞德、马岱迫帝于华山之颠,帝不屈于贼,投渊而亡。天地变色,风雨大作,为帝悲泣。贼大惊,争奔走,失足落崖而亡者不计其数。
五月,镇东将军、河东太守杨飞率河东文武为帝治丧于蒲坂,葬帝衣冠于历山,号为顺陵,谥帝为‘孝献皇帝’。发布檄文、周告天下,召集勤王之师讨伐韩遂、马腾逆贼,为帝复仇。”
《读史管粹.后汉书评述之十一》(宋大儒张载著):“东汉末年,天下群雄并起,割据州郡者数以百计,大者称王,小者湮灭,出类拔萃者均入于《诸国志》,杨飞何独列传于《后汉书》哉?载窃以为,飞虽出身低微,且董卓余孽,然当献帝之薨,诸侯虽众,均各称帝王,莫问帝仇,天下之大,而发檄报丧、兴兵讨逆,葬帝伐仇者,杨飞一人而已,以其心在汉室,故列飞为汉臣,以彰其忠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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