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节 大战长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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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平三年(192) 六月十一日下午 新丰 雨金乡
“将军!统计上来了,我们现在有众两万三千多人,其中骑兵五千七百,辎重营两千。”
“哦!有没完成任务的嘛?”听着亲兵营司马杨芳的汇报,我头也不回,在大队将校和亲兵的拥护下,策马高岗看着远处巍峨的长安宫阙。
五月二十七日驻扎陕县的董军将校歃血为盟,定计西进,决定各营分出老弱统一归张济校尉统率,驻守陕县,防备关东诸军的进攻,其余人马在李傕校尉和郭汜校尉的率领下,连夜西进。其中郭汜校尉率领所部和董越旧部沿函谷关一路西进,李傕校尉率领所部和张济部张绣率领的骑兵从茅津渡河进入河东,再从蒲坂津渡河西进。两路兵马都要沿途收兵,一路不攻城略地,六月十日统一到长安西面的新丰取齐,然后攻打长安。
留下老马和哑巴统率辎重队和挑下来的老弱残兵八百人在陕县,我率领中垒营二千五百精锐人马随同李校尉从陕县连夜出发,经河东和临晋、莲勺、重泉、万年、高陵等左冯翊各县,昼夜兼程,随道收兵,凡是各地的驻军和青壮年一律裹胁入军。
由于关中各地广泛流传着王允等将要诛杀党附董卓的羌胡人和关中人,所以投军的极多,特别是在三辅之地居住的东羌人。等六月十日抵达新丰,中垒营扩大到两万三千人。光是骑兵就增加到五千七百人,基本都是东羌人组成,里面不仅有男子,而且有很多女子。这是与羌胡人的生活习性有关,他们往往都是全民皆兵,出军打仗也是全家上阵。虽然在三辅居住了这么长时间,和汉人杂居,但这种习俗还是保留了下来。
中垒营人数翻了近十倍,虽然比以前乱了许多,但确实浩浩荡荡,一旦行军,只见烟尘滚滚,旗帜飘扬,人喊马嘶,根本看不到头尾。不光我,中垒营其他将校都是气壮了不少,大家以前都从来没有统帅过这么多的兵马。
过了重泉,人马上万后,他们都不称什么中垒营了,而是自称杨军,也不再称我为大人,而改称将军,当然我现在的正式官职还是射声司马,虽然人马比以前的射声营多了几十倍。大家这么称呼,我当然明白他们的意思,所以抵达新丰后立即整编,刘遇仍然是副将,而庄灿、牵逵、蒲俨、杨芳、高见、郝锗、桥良等一律提拔为司马,自统一营,其他象马蔺、李奇、方卓、路高、裴绾、陶成等人也全部提拔为军侯了,当然这是我提的,朝廷可不会给我们这些叛军下达什么提职命令。
现在杨军基本分为庄灿营、牵逵营、蒲俨营、高见的骠骑营以及杨芳的亲兵营,桥良的辎重营等五个营,以及陶成卫会两百人的斥候队,里面庄灿、牵逵、蒲俨三营为步兵营,高见营为骑兵营,四营的人数各在五千上下,辎重营两千人,亲兵营一千人。因为亲兵营有了五百羌胡骑兵,而杨芳、徐陵两人对于指挥骑战都不精通,所以我把原来骑兵队的李奇调过来当亲兵营的副统领。李奇是凉州陇西人,祖上就是有名的飞将军李广,祖传的“李将军射法”,骑射马战皆能,以前就是董军中有名的好汉,而且年龄比较轻,今年也才二十三岁,虽然脾气傲了一点,算的上年轻有为了。
说实在我现在都弄不清各营具体多少人,一路上都是昼夜兼程,很少停下来,就是昨天让杨芳到各营去统计了一下,我看报上来的也是大概的数目。因为出发前给大家下了死命令,每个士兵至少要招募到五个人,多者有赏,少者斩首,自己招的人就归自己统带,所以中垒营的老部下现在至少是个伍长了,但因为能力不同,个人管的人多少不太一样,所以十分混乱,只能知道个各营的大体数目。不过现在也没办法,等打下了长安再说吧。
“这,按各营所说,一共有四十二个人,没有完成五个人的任务。”杨芳看了凑拥在我身边的各营司马。
“一律斩了!”随手抓住一朵飞过来的花朵在鼻子前嗅了嗅,轻轻地对他们命令道。
身后的司马军侯们停止了低语,互相看看,都把目光集中到刘遇身上。刘遇只好策马到了我的侧后,进言道:“将军,咱们一下扩大了这么多人马,真是个前所未有的大喜事,就饶了这些将士吧!而且快要和王允、吕布等作战了,战前杀人,恐怕军心不稳,这些人本来就是刚召纳过来的,这样一行刑,担心很多人会逃跑啊!”
“哦,是吗?”我勒马回头,对着各位司马冷笑一声。问道:“你们也是这个意思?”说完第一个把眼光看向庄灿。他现在可是我麾下的头号大将,这点其他人基本都承认了,这可不光因为我的重用,关键是他的才能和表现。
“末将支持将军的意见,信赏必罚是军中常规,赏罚无信,难以令众!”庄灿简简单单地把自己的意见摆了出来,我听着心里暗暗点头,也暗自得意,我就知道子颜肯定和我意见一样。这时我好像突然又想起了皇甫嵩将军麾下的我。
“子颜说得对,令而无信,以后谁还听从命令啊?这样的坏头不能开。而且说什么这些人是刚召纳入伍,怕他们逃跑?哼哼!正因为他们不知道军纪为何物,才要通过这件事让他们知道军纪和军令的威严,否则我们虽然有数万之众,不过是乌合之众,来得快也去的快。有什么用处?”
我拍了拍脑袋,“这些天一直忙着扩军,把这件事情忘了,你们回去立即将咱们的四条禁令传达到每一个士兵,还是由子颜执掌军法。大家明白了吧?”
蒲俨等看我决心已定,也不好再说什么,全体大声一诺,看我没别的事情交代,就带着自己的亲兵纷纷返回本营。只留下刘遇和杨芳、李奇、裴绾及二百多亲兵营的骑兵。
“文崇,就要见到你爹爹了!”我过去拍拍裴绾的肩膀。没想到一句话说得裴绾立即象霜打了一样。垂下了脑袋低声说道:“还不知道父亲大人愿不愿意见我这个不忠不孝的儿子呢?”
“哎!”我长叹一声,我又如何面对现在身为车骑将军的皇甫将军和谒者仆射的皇甫郦,以及太华山的宋大哥啊?不论自己如何解释,他们都不会原谅我的。
“大人!李将军请您过去议事!”徐陵亲自骑马跑过来,对我大声喊。
“哦!”听了徐陵的话,我不置可否,转过头对身边的刘遇说“老刘,这么多年都在外奔波,有空回去看看吧,如果可以就把嫂子和孩子们接进来!”
“哎!等打完了再说吧,现在军中这么乱!”刘遇一声长叹。

我闻言笑笑,最后看了看远方模糊的长安,策马下岗,大队骑兵跟随在后,蜂拥向渭水南岸的新丰零口(零口是东汉末年时新丰县治所在,李傕中军大营驻扎在这里)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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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平三年(192) 六月十一日夜 新丰零口李傕大营中军大帐
“大人!”我率领李军中的九大司马(如果现在还可以称为司马的话)、郭汜麾下的六个司马以及张济的侄子张绣共十六名将领向上座的李傕、郭汜及旁边的胡文才、杨整修、贾诩(现职为讨虏校尉,比我们高多了,虽然他除了二十几个亲兵外没有任何部队。)等五人屈身行礼后,退到两边席子上坐了下来。
“兄弟们这十几天作的很好啊!想咱们***从陕县出发的时候就一万多点人,现在都十一万了。看他娘的谁还敢找老子的麻烦!”郭汜在上面吐沫横飞的大讲。
听的坐在首席的我心里冷笑不已,现在我根本就不惧他,而从陕县聚兵后他也在我面前老实多了,不象以前那样没事把杨阿若挂在嘴上。原因无他,实力的变化而已。现在所有十一万兵马里面我麾下占了五分之一多,也占了李军六万多人马的几乎一半,而郭汜部下高硕、夏育、杨定、卢颀、赵岑、夫蒙触(羌人)等六大司马加起来也才不过四万多人,要不然也轮不到我坐首席。这就是乱世的规则,只凭实力说话,谁兵强马壮谁就是老大,谁说话声音就大。
“这也端赖贾先生的运筹帷幄和胡大人、杨大人深明大义啊!”看见郭汜抢先说话,李傕心里一阵不快,不过念着大敌当前,忍了忍,对于旁边的贾诩等三人夸赞了一番。
确实如果没有胡文才、杨整修两个叛徒假借圣命,说迎接我们西来,沿途也绝对不会这么顺。这都怪王允王子师不会团结人,待他们这些凉州人傲慢无礼,却又派他们作为朝廷的代表来劝解李傕、郭汜东归。没想到他们到了李郭大军中就把朝廷中的虚实全部披露,而且鼓唆李郭加速西进。
“听我们的探子说,王允已经派出徐荣和胡轸二人领兵东进,准备前来攻打,现在可要把如何迎敌商量决定才好啊!”贾诩看这帮人这时候就开始庆祝和互相吹捧,赶紧拉回主题。心说:这长安还有五万兵马呢,我们这十多万人都是乌合之众,现在就以为万事大吉,未免高兴太早了点吧?
“以贾先生的意思呢?”原安定太守胡文才这时就偏过头来对贾诩提问。胡文才、杨整修不仅本身是凉州人,而且长期在那里担任官员,在凉州和董军中影响很大。对于贾诩一个后辈竟然和他们平座十分不高兴。
“那就献丑了,一点浅见,请诸君指正。徐、胡二人本是董公麾下部将,我想是否可以派相识之人过去说降了他们?”贾诩拈拈颌下的长须,慢条斯理的说道。
“胡轸还好说,本来就是董公的凉州旧将,而且与胡大人有血脉之亲。这徐荣是以西园军上军司马投顺董公的,虽然也曾在董公麾下立下功勋,但现在可不好说。”李傕皱着眉头思量一会,才抬头对贾诩等说。
“管他娘的,打就是了,我就不信我们打不过徐荣、胡轸个王八羔子了?”一看几个人议事把他扔一边,郭汜也是一阵火起,攘臂大叫。
“呵呵!”贾诩看看郭汜这样也无可奈何,干笑几声,转转黑豆眼瞄上我,“杨司马胸怀韬略,自陈仓之战以来,但逢危难时机,必有奇计扭转乾坤,不知道有何良策?”
哼哼!虽然我心里早有定见,对郭汜的粗俗也看不惯,但就凭你贾诩还想学皇甫嵩将军一样拿我当枪使,未免找错了时间和对象。他问完了,我故意半天不说话,弄的贾诩脸上好不尴尬,半晌我才说道:“末将以为郭将军说得很对,我十分赞成。”
“哈!子云都这么说,那是一定不会错了!”一看我这个首将也赞同他,郭汜高兴坏了,差点就手舞足蹈。
看到他这样,心中暗自一笑,才道:“不过,贾先生说得也不无道理。”贾诩在董军中素有智名,威望比较高,我也只是想教训教训他,可不想和他结下仇怨。
“子云此话怎讲?”李傕也适时的插上一句,他和我相处日久,深知以我的为人和作风,断断不会简单附会郭汜这种勇夫的见解,所以刚才他是一点也不急。
“自古能战方能言和,况且兵法云:不恃敌不来,恃吾有以待也,我们只有打败了徐荣、胡轸二将,他们才有可能投诚。而且我们现在也需要一场胜仗来鼓舞士气,团结凝聚这些仓促召纳的士卒。”
“子云执意要打,以为此仗可必胜吗?”李傕接着问道。
“末将以为必胜,请让我为将军计之。首先从兵力多寡来看,我军现有兵马十一万,而根据胡、杨二位大人所言,长安城总共兵马不过五万多,据我估计除去守城的兵马,徐荣和胡轸所将之兵应该最多不会超过三万。而王允连吕布都只不过当作剑客来看待,岂会相信他们两个董公旧将?把那么多兵马交给他们?据我猜测,徐、胡二人所统领的可能就只有他们自己本部的两万人马。王允或许是怕他们在城里作内应,干脆把他们派过来和我们杀个两败俱伤。而他们就是失败了也至少可以除去内患。其次从士气来看,我军将士怀着必死的决心西来以求得一线生机,而徐、胡二人上不能求信于朝廷,下不能求谅于士卒,二者的士气不可同日而语。以此二者论之,胜败不战可知。”
“哦!”李傕轻轻点点头,“那子云又说贾先生说得有理是为何啊?”
“徐、胡二人所统将士俱为董公旧部,与我军多人为旧识或袍泽。我军派人去说项,即使徐胡不愿意,也至少可以动摇其军心啊!我想贾先生应该也是这个意思吧?”说完我含笑看看贾诩,贾诩只好颔首点头。
“那好吧!我们就这么办,辛苦贾先生一下了,请今天晚上就派人去徐、胡军中去说项。其他将校做好准备,明天寅时集中,出发西进作战。”李傕看看郭汜,然后开始下达命令。李傕的资历本来就比郭汜老,在董卓心目中地位也比郭汜高,而且两人的聪明不可同日而语,虽然郭汜武艺比较好,他一向是比较钦服李傕的,所以听李傕发令也无话。
“是!谨遵所命!”我带头从席子上起身,和其他司马一起站成了两排对三位校尉和胡、杨两位大人行礼。然后一起退出,各自归营安排明日的厮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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